第 37 章 司法所
红岩乡司法所。
我没说不公平，我也没说条件艰苦。
我只说我知道了。
说完，祁同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噗的一声，把茶叶沫子吐了出去。
他不赞同孙连成的说法：“连成啊，我不觉得是梁璐故意整我，我本来就是普通出身，没资源没背景，好去处当然没我的份儿，这个再正常不过了。”
“你也说这再正常不过了？”
孙连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高声说道：
“大家都觉得正常，这恰恰才是最大大问题！”
“连成，你这话深刻啊，大家都觉得正常，是因为从古到今都是这样，可是，从来如此，便对吗？”
祁同伟深受触动。
他不停地思考着孙连成的话，思考着孙连成。
孙连成比自己还惨，他也是汉大的高材生，他竟然被发配到边境，那个语言都不通的陌生环境，而且他的前任还被人活活打死。
那个地方，孙连成怎么开展工作啊。
“你才是被人故意整了吧，怎么？和钟小艾闹崩了？”祁同伟问道。
“我们感情好着呢，小艾她还为我和自己的爸爸爷爷吵了起来呢，虽然她做的不对，但是，我还是挺感动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他们不赞同你和钟小艾？觉得你高攀了？”
“不要胡说八道，还把老一辈想的那么坏，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说！”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该问的别问，上面的人事安排，轮的到咱们说三道四？”
孙连成特意强调了自己的祁同伟是“咱们”。
孙连成觉得不理解。
这个祁同伟倒是和剧中的不太一样，和书中的也不太一样，同样的毕业分配到了乡镇司法所，虽然自己能感受到祁同伟的信仰很坚定，他的正义感比书中和剧中的年轻祁同伟更强烈。
但是，怎么看都还是有黑化的趋势。
祁同伟也觉得不理解。
眼前的孙连成完全不像是自己重生前认识的那个孙连成。
那个孙连成一腔热血似乎怎么也不会凉，甚至比陈岩石还令人敬佩，与陈岩石退休后卖房捐出家产不同，他可是还在工作时，就捐出了自己的所有。
可眼前的孙连成，不管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子摆烂的味道。
这才刚毕业，怎么就感觉如此油滑。
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
孙连成唱的高调还似曾相识，生前似乎听老师高育良说过很多的类似的话，而且，孙连成的调子更高。
他这是下定决心空谈摆烂了吗？
“你打算怎么做？”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孙连成率先说道：“祁学长，你先说。”
“连成，是这样，我在上大学做社会调研的时候，掌握了一些情况，有一些腐坏分子，我要举报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此举不仅有利于我自己的个人发展，更能为君羊服务。”
祁同伟的话令孙连成惊讶不已。
难道自己穿了个假书？还是自己的到来和重生导致了蝴蝶效应，许多细微的变化，产生了链式反应？这个祁同伟怎么如此逆天，刚毕业就知道这么多？
想到这里，孙连成的疑惑脱口而出：“你怎么掌握的，你所掌握的情况里，都有谁？”
“红岩乡乡长丁义珍。”祁同伟答道。
就这？
孙连成觉得自己刚才高看祁同伟了，刚才做好的心理准备全白费。
丁义珍？这哔自己早就掌握了他的罪证了。
而且直接捅到天上了。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扼杀在萌芽中，从红岩乡坐直达车直通大理寺。
不仅能除掉将来的大祸害，还能好好查查李达康，震慑震慑他，虽然什么也查不到，但是能给李达康一个小小的警示，免得他日后太过膨胀，搞一些不健康的经济发展。
就这点人？
“对了，你不是说有一些吗？肯定不是一个人，还有呢？说说看。”孙连成问道。
祁同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个时候汉大帮的人才刚刚崭露头角。
程度还没毕业，陈清泉和肖钢玉才刚毕业，高老师更是才刚从正。
他们只是将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现在怎么说？
说刘新建？他还没转业呢？
总不能说赵立春吧？
那可太奇怪了，虽然他此时只是京州市市长。
于是，祁同伟只好说道：“其他的都是猜测，还是不说了吧？”
“怎么能不说呢，猜测也能说啊，咱们从小到大的交情了，有啥不能说的。”
“连成啊，你刚才可是说，不要把同事想的太坏，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说。”
“我说了吗？”孙连成试图蒙混。
但是，没有过关。
祁同伟说道：“说不说都不重要，反正我不会说的，莫须有的事情不一定对，可能还会影响你的客观判断，对工作不利，你还没有说你的打算呢。”
“我呢，不该说的不说；你呢，不该问的别问。”
孙连成回答完，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在回答问题前，就在憋笑。
“嘶~”
祁同伟倒吸一口凉气，又咬牙缓缓吐出。
他端起茶杯，气愤的盯着孙连成，也不看茶杯，猛喝了一口。
茶水的味道苦涩无比，几乎刺痛了他的喉咙。
都说绿茶苦尽甘来，可这劣质茶怎么越泡越苦。
苦味席卷着祁同伟的味蕾，茶水卡在了他的喉咙，难以下咽。
然而越是卡在喉咙，苦味越是加重。
他只好咽了下去。
“怎么样，这个滋味还可以吧。”
“什么？原来是你换了我的茶，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发现？”
“这是苦丁茶，山上带来的，记住这个味道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来你就明白了。”
两人陆续讨论许久，最后在乡镇饭店为孙连成送行。
祁同伟任职的红岩乡是金山县最贫困的乡。
辖区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矛盾纠纷复杂多样，小到家庭矛盾、邻里纠纷，大到合同纠纷、劳动争议，每一件都关乎当事人的切身利益。
面对纷繁复杂的矛盾纠纷，祁同伟想到了自己和孙连成讨论的“枫桥经验”。
他发动和依靠君羊，坚持矛盾不上交。
无论双方如何争吵，甚至朝他发火，他都心平气和，微笑面对。先让当事人发发牢骚，泄泄火。然后在明之以法，晓之以理，最后动之以情。分析清楚双方的利害关系，能调解的矛盾尽量调解，不能调解的引导他们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同时，他着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为了改变红岩乡君羊法律意识淡薄的问题，他多次根据孙连成提供的方法，编制有趣的故事，进入田间地头，在闲暇时刻给群众说书讲故事，开展普法工作。
短短1个月，祁同伟成了红岩乡远近闻名的说书人。
甚至周边的村民也有来听祁同伟说书的，因此，他把经验传给临近乡镇的同行，由他们去给自己辖区内的村民说书。
这日，祁同伟正在做重点人群管理工作。
准确的来说，他是在和重点人群聊天。
因为大多数社区矫正对象期满后，没有再发生违法犯罪情况。
今天，只是一些矫正对象解除矫正后，回来找祁同为咨询法律问题，顺便谈谈他们近期的生活工作感悟。
当然，他们更重要的目的，祁同伟没好意思点破。
“那个鱼大强在电视机被砸后，关进看守所，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祁同伟说道，“走吧，今天庆祝你找到工作，我请客。”
“吃什么，咱们去喝点？”
“喝个屁，吃一碗炒面得了，明天你和我都还要上班呢。”
这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他是祁同伟在司法所的同事。
“不好了，不好了。”同事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