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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高老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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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北堂恭收敛起了所有锋芒,脖颈上犹如戴上了一条无形的锁链。

    他站在笑容纯真的九皇子身后,像一把不见光的屠刀,俯首听命,替九皇子除去多余的兄弟手足,斩尽磕绊阻拦。

    在那不人不鬼的几年里,北堂恭百般逢迎,忍辱负重,支撑着九皇子在夺嫡之争中走到最后。

    然而北堂恭是什么人,在九皇子志得意满即将登上君主之位时,北堂恭却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所有人都低估了北堂恭的野心和兽性,包括我师父。当我师父意识到不对想要逃跑时已经为时过晚。”

    “我永远记得北堂恭找到我们一群巫医时的笑容——”

    高老像被人攥住了心魂般神情恍惚的说着,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那笑容就像是野狼盯住了猎物,兴奋,阴鸷,嗜血,疯狂。”

    没有一个巫医是痛痛快快死去的,遍地残骸中,只有我和师父存活了下来。

    北堂恭朝我师父要忘忧蛊的解药,可是此蛊阴邪,根本没有解药。

    北堂恭不信,他将搜出来的第二颗忘忧蛊强迫我师父服下。

    ‘你也尝尝这滋味吧。’

    北堂恭说。

    师父功力不高,却也被此蛊折磨的生不如死,北堂恭把我们囚禁起来,逼迫我们炼制解药。

    地牢阴冷,北堂恭不时的折磨,再加上忘忧蛊的毒发一次比一次暴烈,初始的忘忧丹也压制不住,很快师父就肠穿肚烂而亡。

    师父死后,北堂恭越发残暴,他命人打断我的双腿,用琵琶锁穿透我的肩胛,将我囚禁在深不见底的地牢里,不见天日。

    “彼时我才刚满二十岁。”

    “二十五年来,我只能拖着手臂粗的铁链在湿冷阴寒的地牢中艰难爬行,不停的炼制改善忘忧丹。其间,每天都有各种珍稀金贵的药材蛊虫被送进地牢,我宛如神农般尝遍百草,试验了各种方法,甚至一度入了魔障,把炼制出忘忧蛊的解药当成自己毕生的信念,却始终无法如愿。”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堂恭身上的忘忧蛊越种越深,几乎已经深入他的骨髓,随着毒发的越来越频繁,北堂恭性情也越发暴躁易怒,反复无常。

    高老深知就算他成功炼制出了解药,只怕也无法祛除北堂恭体内的蛊毒了。

    但他不敢声张,他只能依靠不断改进忘忧丹来压制北堂恭体内的蛊毒。因为他知道,一旦连忘忧丹都失效,那他将再无存活的价值。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误尝了绞肠草,腹痛难忍,在地上疼的直打滚时,一片火红的裙角出现在他眼前。

    他许久没见过如此鲜艳的颜色,就像太阳一般耀眼,高老忍不住想抬起头来看看她的容貌,却怎么也看不清。

    “听说你这里还有最后一颗忘忧蛊。”

    高老疼的虚汗淋漓,却是装着糊涂直哼哼。

    “你在说什么,这世上只有两颗忘忧蛊,最后一颗已经被我师父吃了。”

    北堂跋嘲讽的发出一声冷笑,她用力板起高老的下巴。

    看着那张苍老颓靡毫无生气的脸,北堂跋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蛊惑。

    “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高老从疼痛中获得片刻的清醒,他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她面上的笑容。

    惊艳的,夺目的,自信而又带着一丝轻蔑,一瞬间让他想起了烈日下的扶桑花。

    “你是北堂恭的女儿。你父君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恰恰相反,我正是要他知道我在做什么。”

    北堂跋笑着收回手,起身颇有兴致的观摩起炼药台上的药材来。

    “西夏最小也是最后一位公主今日也出嫁了,我必须得重新寻条退路,为我的自由再搏上一把。”

    说着,北堂跋语含挑衅的望向地上的高老。

    “你呢,敢搏吗”

    高老笑了,“豺狼生的儿女果然还是豺狼,你不怕他杀了你”

    北堂跋丝毫不惧,红棕色眼瞳里闪动着冷光。

    “那他为何不杀了你,况且你根本炼不出解药对吧?”

    高老心头巨震,浑然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

    “不必紧张,只要有忘忧丹在,你我都不会死。那东西你留着也是浪费,不如拿来换取你的自由。”

    北堂跋胸有成竹的朝他伸出掌心,两颊笑魇的朱砂鲜红欲滴。

    高老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经受住诱惑,他爬行到炼药的炉鼎旁,从炉底下的机关里寻出一个锦盒放进她手里。

    “你要这蛊来做什么。”

    北堂跋看着盒里赤红的丹药,眼中似有光华涌耀,里面潜藏着无尽的野心。

    “你不必知道太多,”

    “与虎谋皮,总要留有些可以自保的手段。”

    北堂跋果然没有食言,在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她便派死士连夜将他护送出了西夏皇城。

    几经辗转,高老终于离开了西夏的地境,流落至大商,精疲力竭之时在章台被轻烟施以援助。

    “我以为这辈子隐姓埋名就可以远离西夏皇室的残酷争斗,却没想到,这忘忧蛊还能自己找上门来。”

    “看来,师父欠下的孽债做徒弟的是必须要还了……”

    絮絮叨叨的讲完,高老已经又喝完了一坛子酒,屋外的天色也蒙蒙发亮。

    原来,高老和忘忧蛊还有这么坎坷的一段过去,难怪他当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被残暴的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整整二十五年,任谁都会毛骨悚然吧。

    商宴感同身受的轻吁了一口气,忍不住转头看向楚依安。

    一夜叙话下来,楚依安依旧端坐着,眼眸平静,只是唇色略有些苍白。

    “高老,方才听你的意思这忘忧蛊是否还有转机”

    商宴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高老站起身来,从袖里取出几枚银针。

    “不急,我先来看看,你这蛊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有劳先生。”

    楚依安面色淡然的说着。

    拨开垂顺的墨发,高老在楚依安头顶和后颈的穴位各施了几针。

    食指搭上楚依安的脉搏,高老原本悠哉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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