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冧绾每天，仍然会收到装满了大麦茶的保温杯，荧光笔标记好条条重点的笔记本，以及夹在书本里的蛋黄饼干等等…上面通通贴着蓝色的小熊便签：-来自朋友的关心。

    甚至每晚放学路上，都会有人悄悄跟着她，直至她安全到家。

    她知道是谁，其实她想告诉他，告诉他可以停止这些无意义的行为，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可脑子里的另一个她，居然自私的选择缄口不言，她很享受被人关心的感觉，毕竟除了时纭，没人会不计回报，赠予温暖。

    冧绾第一次有这种想法，甚至邪恶的去想，他没答应时纭，当然不算第三者。

    大概骨子里，她就不是什么好姑娘。

    如果顾垚那天没有回来的话，她的愧疚会不会少一点。

    ……

    那是个和平常一样的周五，冧绾又被班里几个女孩子留下替她们打扫教室，等她弄完后，天已经黑透，冧绾急着想回家，今天需要复习的课业很多。

    刚踏出校门，一群人从暗处窜了出来，她无助地不停后退，她知道，她又又又被堵了。

    可这次好像不一样，黎玥身后跟了几个外校的学生，她从没见过的。

    黎玥嚼着口香糖笑得扭曲：“冧绾，我看你今天还有没有那么好运。”

    他们居然带了棍子！

    当那些比骨头还硬的木棍砸下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今天完蛋了。

    “求我啊，冧绾！你求我啊！”黎玥扯着尖利的嗓子疯狂吼叫：“只要你跪地求饶，并从我□□底下钻过去，我就叫他们停手！”

    那些棍棒像雨点一般狠狠砸在她柔弱的背脊，她疼得快要死了，可是倔强的性格绝不允许她开口求饶，她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松，哪怕嘴皮都被她咬出了血。

    “冧绾！”

    这个声音

    是他！

    为什么，这个人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又总见证她最狼狈的样子。

    “给我停手！”他蹲下来，用身子护住冧绾。

    “你不是去打比赛了吗？”她声音很虚弱，看来受伤不轻。

    “我说过会一直保护你。”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顾垚，你不该来的。

    “又是你！”黎玥慢慢走近他：“我说你好好一个帅哥，干嘛非要跟这个臭虫混在一起？”

    她玩味地眯起眼睛：“要不加入我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垚说话的语气像极一头随时会咬人的猛兽，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黎玥刚好站在路灯下，冧绾这才看清她的脸，她今天的妆化得很浓，绿色的眼影不规则的爬满整个眼皮，将她本来就厚肿的眼睛衬得更加浮肿，与她眼型大小完全不符的假睫毛像毛毛虫一样歪歪扭扭贴在眼角根部，看起来脏极了。

    黎玥本来就瘦得可怕，脸上一点肉也没有，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不合适的烟熏妆裹得她像个骷髅似的格外吓人。

    “行，不乐意拉倒。”她忽闪着难看的睫毛瞪着顾垚，大概是胶水涂多了，她的上眼皮时不时会黏住下眼皮，使得她眨眼有些困难，她烦躁的一把撕下，“给你个机会，赶紧滚，权当没看到！”

    他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给脸不要脸，演什么英雄救美呢！”黎玥朝那帮人挥手，所有的棍棒一下子全招呼在他身上。

    冧绾惊叫着想挡，可顾垚把她护得实在太好，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顾垚被一群人打趴倒下，那么多拳脚棍棒砸在他的身上，他始终一声不吭。

    他是在替冧绾受着那些本该落在她身上的剧痛，多么熟悉的一幕，他又救了她一次。

    何止一次。

    大概是觉得打疲了，不知谁突然说了句：“我记得他是校篮球队的，那场比赛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留。”

    就在话音落下那一瞬间，冧绾发誓，那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噩梦。

    木棍残忍地朝他右腿重重砸下，那一瞬，顾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可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庆幸，庆幸没有打在冧绾身上，否则，该有多疼啊。

    顾垚凄厉的惨叫和乱哄哄的吵嚷声终于引来了学校里巡夜的保安，保安闪着电筒朝这儿快步走来，一群人害怕恶行被发现，急忙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等人跑远了，冧绾才回过神，她看着满地的鲜血吓得直发抖：“疼吗？”

    “不疼。”他安慰道，可他的声音苍白又虚弱，脸色和嘴唇也变得青紫。

    “骗人！”她失声痛哭：“你为什么来！”

    “别哭。”他伸出手，想要帮冧绾擦掉眼泪，然而手还没来得及搭上她的侧脸，他便因疼痛脱力昏厥。

    “顾垚！你不会有事的！”她捧着手机颤颤巍巍拨打了急救电话，直到救护车来了现场带走了顾垚，冧绾紧绷的身子才终于支撑不住。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痴傻良久，等她稍稍回过神来，看着留有他血迹的双手，她眼泪顿时像不值钱一般，大颗大颗掉落下来，怕又引来旁人骚动，她只好将头埋进腿间小声抽泣，只有时不时颤抖的肩膀无声诉说着她此刻有多么痛苦。

    这是姥姥去世后，她第一次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