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冧绾，陪我去买水！”时纭扯着嗓子，站在门口尖声大叫。
见她埋头扎在书卷里，理也不理她，时纭只好穿过课桌跳到她面前：“冧绾，我说，陪我去买水。”
她的脑袋终于从书海中挪开：“我可以拒绝吗？”
时纭叼着棒棒糖冲她挑眉：“不可以。”
——
她根本就不是来买水的，当时纭抱着矿泉水站在篮球场那一刻，冧绾后悔跟她出来。
“你又不会打篮球，来干嘛？”冧绾忍不住吐槽。
“带你看看我喜欢的男生。”
说完，她右手指着对面运球的男生，眉眼飞上了天。
冧绾顺着看过去，刹那间，她表情瞬时僵住，原本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也如凝固冻住一般。
是他？怎么是他？！
她忽然苦笑，冧绾压根没想过，时纭喜欢的男生，会是他。
她看着时纭明媚的笑容，心底里那些肮脏的思想胡乱冒了出来，冧绾狠狠掐了一把自己，你在想什么，她是你十七年来，唯一的朋友。
也许她自己才是最大的输家，冧绾啊冧绾，你真的不该做梦，你这样的人，存于这种幻想，都是不该的。
“怎么样，帅吗？”时纭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她将手搭在冧绾的肩上，笑嘻嘻地，向她炫耀自己的眼光。
“嗯，你喜欢就好。”冧绾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然后轻轻甩开她的手，扭头走开。
时纭小跑着跟了上去：“哎，你去哪？”
“回教室了。”她语气冷冷的。
几分钟的时间，冧绾像是变了一个人，时纭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对学习以外的事没兴趣。
“真是的，女孩子的八卦天性一点都没有，冧绾，你该不是个男的吧？”
接下来的几堂课，冧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脑子里浑浑噩噩，耳朵边嗡嗡发懵。
她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从不会被周围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可今天一下午，她只能看到老师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讲了什么。
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冧绾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果然，她不该交朋友，朋友对她来说，只能是个称呼。
时纭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沈佳月和顾垚认识，她缠着她，非要她帮自己送情书。
可是沈佳月也喜欢顾垚，自然不会同意，她拒绝的同时还夹枪带棒的酸了时纭几句，言外之意，她根本配不上顾垚，完全是在痴心妄想。
听着沈佳月这样损时纭，冧绾有些生气，她忽然站出来夺过那封信：“我替你去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而且，还是给她喜欢的男孩子。
为什么？其实她清楚的，帮时纭是次要，主要，是逼自己断了念想。
存有不属于她的奢望，本来就可笑。
那封信送到顾垚手上的时候，他正在琴房，冧绾门也没敲，就那么径直走了进去：“给你。”
她深吸一口气，将捏得有些出汗的信封塞到了他的手上。
“给我的？”顾垚眼里透出惊喜，因为信封是粉色的，中间粘起来的贴纸又是红色的桃心，很明显，这是封情书，他心口咚咚跳着：“冧绾，是你写的？”
她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然后转身跑出了琴房，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垚以为是门外同学多，她不好意思承认，没关系，只要她对自己也有好感，那也算同在一趟列车了。
他一直不敢表白，就是怕遭到拒绝后，会连朋友也做不成，如果她对自己没意思，那么一直在身边守着她，也挺好的。
他没打算戳破现在的平静。
只是没想到，冧绾居然这样主动。
顾垚开心得简直快要蹦上天，恨不得原地劈个叉，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可现实，终究让他失望了。
——
情书送出去的第四日，顾垚在她家附近堵到了冧绾。
“为什么？”他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想要逃走，手腕却被他扣得死死的。
“放开。”她试图挣脱：“很疼。”
顾垚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些冲动，他说了抱歉连忙松开了手：“小耳朵。”他低声道：“你为什么帮别人送情书？”
“因为她喜欢你。”
因为…只有她配得上你。
“喜欢我？”顾垚觉得这个理由简直荒谬无比：“五中喜欢我的人多了，邻校也有，难道你要挨个帮忙送吗？”
是啊，喜欢他的人，太多了。
自己这颗草，又算得了什么。
她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轻蔑道：“如果有报酬的话，也不是不行。”
“冧绾！”他强压住怒火：“我想你不傻，这些日子我…”
她猛地抬头；“求你不要说。”
“为什么？”他不解。
“喜欢你的人很多。”冧绾捡起脚下的石子，然后用力抛向远处：“她们都很好。”
“可我只喜欢你。”他的眼神真诚极了，看的冧绾心里揪着疼。
但他们是不可能的，她知道。
“顾垚。”她低下头，玩弄起衣服带子：“你不要喜欢我。”
言语中，无奈又心酸，就像个缺爱的孩子，要强地拒绝点点星火的善意。
“你有喜欢的人？”他心脏狂跳：“或者说，你讨厌我？”
冧绾摇摇头。
顾垚一下子有了底：“既然都不是，那我凭什么不能喜欢？”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冧绾扭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打转的眼泪：“时纭那种女孩才是。”
她的声音充满悲凉，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发出的哀鸣。
顾垚很心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被拒绝的那一方，竟然觉得冧绾更加受伤。
他真是疯了，冧绾也是。
“顾垚，时纭很喜欢你。”她犹豫了两秒：“请你对她好。”
“还有，我在找房子。”其实是冧淼中考，一家三口索性搬去学校附近陪他备考，家里空了出来，她明明可以搬回去，却迟迟不肯走，不知道她到底还在贪恋什么。
“顾垚，这些日子谢谢你的收留。”说完，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儿挣脱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出巷尾。
那天之后，冧绾开始刻意避开一切关于顾垚的事物，即使不小心碰见，她也会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远远便逃开。
时纭不明所以，她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这是你喜欢的人，我得避嫌。
这个理由荒诞又真实，时纭信了。
她开始频繁接触顾垚，给他送信，送便当，送各种各样的小礼物，虽然屡遭拒绝，虽然顾垚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时纭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从没怀疑过他和冧绾的关系。
她也从没注意过，每每提起冧绾，顾垚眼神里，那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一个是她爱慕的人，一个人她最好的朋友。
他们能有什么猫腻呢？
时纭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上帝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