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冧绾又遇到了麻烦。
“我们来算算账吧。”她没想到，那群人会在五中校外的墙角下猫着堵她。
黎玥眯着眼睛围过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今天怕是难逃一劫了。
冧绾抱着书包挡在身前，她闭上眼，等待噼里啪啦砸下来的拳头。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似乎静止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微微睁开眼，一个穿着纯白毛衣的瘦高背影，将她完完全全护得死死的。
男生高高扬起胳膊，替她接住了临面呼啸而来的伤害。
又是他。
“你到底想干嘛！”黎玥简直气坏了：“现在已经放学了，你不要多管闲事！”
“几个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顾垚将书包扔在地上：“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任由你们欺负她。”
“找打是吧？”黎玥的耐心被彻底磨光：“行，满足你。”
“你不要管我。”冧绾使劲推搡着让他走，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愿牵连其他人。
“冧绾。”顾垚死死按住她的胳膊：“你的事，我管定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对面九个人，他只有一双手，就是石头做的也会被打废，更何况他只是血肉身。
顾垚很快寡不敌众，他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轮番踢踹，他疼得面部五官扭成一团，却还在吼着冧绾不许她过来。
“老师来了！”眼看着他们今天要完蛋，冧绾急得大喊，她不知道这群校园恶霸会不会相信，她只能赌了。
可能做坏事到底会心虚，黎玥和那群人，果然惊慌失措地停下了手。
趁他们乱成一团，起身观察四周的时机，冧绾拽起顾垚，然后迅速冲了出去。
身后一阵骂骂咧咧紧追着他们，冧绾和顾垚不敢回头，
他们死命奔跑，穿过马路公园小吃街，终于甩掉了那群人。
不知道在大街小巷飞奔了多久，冧绾累得实在跑不动了，她脚下一软跌在地上：“没有…没有追来吧…”
她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将氧气吸进自己鼻子里。
“应该没有。”顾垚同样累得呼哧带喘，他转头仔仔细细查看身后的情况，确认了好几遍，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受伤了。”等他们歇够了喘够了，冧绾才注意到，顾垚嘴角边有血迹，还有身上大块大块的淤青。
“没事。”他无所谓地笑笑：“这点伤不算什么。”
“不行。”冧绾站起身：“我去买点药，你等着。”
“哎，真的没…”她理也没理顾垚在她身后的呼喊，径直小跑着，钻进街头的人海中…
“别动。”她捏着棉棒，小心翼翼地替他轻轻擦拭着伤口，看着他身上那些青紫斑点，冧绾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疼。
她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顾垚立马骄傲起来：“不用感谢我了。”
“我不想感谢你。”她看着他，语气忽然严肃：“顾垚，以后离我远一点。”
又是这句，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冷漠得，像冬天的冰块，怎么也捂不热。
“我如果不呢？”
“顾垚，你…”
“冧绾，我想保护你。”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冧绾差点以为他喜欢自己。
但她当然不会真的这么想，她非常清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喜欢她这样的人。
“给你。”顾垚从书包里翻出一袋蛋黄味的饼干：“我猜你饿了。”
“谢谢。”一天没吃饭，她是饿了。
“对了。”他将手伸进包里，又翻出一个盒子：“这个给你。”
“什么？”
他指指她右侧的耳朵：“我注意到了。”
冧绾不知所措地别过脸：“我自己会买的。”
她不想接受平白无故的善意。
他把盒子硬塞到她面前：“拿着吧，买都买了，我又用不到。”他吭吭吭地笑起来：“还不能退，扔了可惜。”
“顾垚。”她接过助听器，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好到让她误会，好到让她有所期待。
她甚至开始，想要依赖他。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她要把这些可怕的萌芽，通通扼杀在摇篮里。
“冧绾。”他笑：“你是我遇到过，最特别的女孩子。”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手指来回拨弄着地上的石子。
顾垚忽然问：“我可以叫你小耳朵吗？”
“小耳朵，为什么？”
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觉得非常奇怪。
“你右边的耳朵，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胎记。”
她摸了摸冰凉的耳垂：“噢，是的。”
那么小的胎记，连她也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偶尔会瞥那么一眼。
没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
其实，冧绾讨厌这个胎记。
她的声音有些难过：“这个胎记不好，我姥姥说，是苦命的象征，也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小时候姜淑琴说，她是因为上辈子，不知做了造孽的坏事，才会被孟婆用火折子，烙上这么一个印记。
他摇头：“可我觉得很漂亮。”
见冧绾没有吭声，他扬了扬嘴角，悠然讲起了一个美丽的故事。
“你知道吗？传说几百年前，有一位喜爱桃子的花仙，爱上了守护玉池的鲛人，可是，奈何身份有别，只能苦苦相恋却不能厮守终身。后来，帝尊终于被他们打动，许下只要能忍受堕入轮回之苦，就可以下界做个凡人，到时候，便可以相守了。只是，成了凡人，生命就只有寥寥数十年，以后就算死了，也不能再回到仙界了。”
故事没讲完，他忽然停了话音。
冧绾忍不住抬头看他。
“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
他先是淡淡地笑，转而继续讲道：“后来呀，花仙和鲛人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想要厮守，于是他们抛弃了仙骨，历经百余种苦难，最后终于下凡成了夫妻。不过呢，在入轮回之前，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对方，他们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印记。鲛人在花仙的耳朵上，用花瓣染了一块小小的红色，花仙呢，则在鲛人的眼角边点下一滴泪痣，这样呢，他们就不会丢掉彼此了，走散了。”
冧绾的眉头越拧越紧。
故事前面还好，到了后面，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顾垚的眼角就有一颗泪痣。
她狐疑道：“这故事是真的存在吗？”
他没说话，嘴上藏不住笑意。
这故事当然
是他编的。
“真的存在啊。”
水都已经泼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骗都骗了，索性骗到底吧。
“小耳朵，说不定，你就是我的花仙。”
她没再排斥这个名字，只是仰头看着他。
顾垚的眼睛很漂亮，仿佛有星星藏在里面。
“小耳朵，冧绾。”
“嗯。”她应了一声。
“小耳朵，你很好看。”
阳光很暖，他也很暖。
冧绾盯着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你也是。”
他看着她，嘴角浅浅上扬，整个人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的少年。
顾垚是那样温柔，即使受了伤也掩盖不住少年的俊朗，一米八的个头，阳光，温暖，帅气，她能想到所有美好的词都用在他身上也不过分，毫不夸张的说，他符合所有女生的择偶标准。
她差点，差一点，就陷进他深邃的眸眼里。
“你干嘛？”
顾垚忽然伸手摸向她的脸，冧绾被吓了一跳。
“你头发乱了。”他笑起来太好看了，阳光适时打在他的脸上，有那么一下，冧绾竟然有些恍惚，当他的脸凑过来的时候，她本能地闭上了眼。
几秒，就那么几秒，她承认，她好像心动了。
十七年来第一次。
但她知道，他们不可能。
有些人的命运，从出生，便注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