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来这里,是为了治病?
沈听澜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帘的缝隙里投进来几缕阳光,喃喃说“这么晚了?”
“快起来洗漱吧。”沈长清拍了拍女儿的头,出去了。
沈听澜抬起包着纱布的右臂,小心弯曲的几下,从床上坐起来,手掌被枕头边的手机硌到,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给姜翮发完信息就关机了,难怪闹钟没响。
“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东西忘带的?”沈长清拉着行李箱问女儿。
“没,都带了。”沈听澜摇了摇头。
“好,那走吧。”沈长清把女儿羽绒服外套的拉链又往上拉了拉,准备出门。
沈听澜的几缕黑发被绕在杏色的围巾里,白皙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坐在父亲旁边,歪着头靠在玻璃上,她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发出去三个字“我走了。”
她咬着唇,隔了几分钟又点亮屏幕,没有回复,眼中流露出一瞬的遗憾,随即拿出口袋里的电话卡换上。
不一会儿,飞机起飞了,慢慢的她能看见整个榆阳市的轮廓,然后变成一团…变成一点…消失在视野中。
“困了就再睡一会儿,昨天晚上非要守岁,熬的那么晚。”沈长清揽过女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蒙彼利埃的天气比榆阳市暖和多了,暖暖的阳光洒在街上,这座城安静的仿佛逃离了时间的磋磨,弥漫着奶油的甜腻,像是电影里男女主相遇的转角。下了飞机,沈听澜就把羽绒服脱下塞给爸爸。
绿色漆皮的出租车驰过一条条街道,顺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徐徐前进,两边种满了高高的梧桐树,斑驳的光影透过车窗洒在沈听澜脸上。
不一会儿,一座被灌木包围的城堡式小别墅向她靠近。
别墅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主人叫冯春,是一位很有生命力的中国女人,男主人叫安德鲁,是一名心理医生。
“所以你一开始来蒙彼利埃是为了治病?”莱昂灰蓝色的眸子里掺杂着从前没有的疼惜。
“是。”沈听澜点了点头,抓起被海风扬起的头发。
“那后来,为什么会留下来。”
“因为我喜欢这里,这里能让我安心,让我忘记不想记起的人和事。”沈听澜脱下鞋子,赤脚走在沙滩上,肆意呼吸着咸咸的海风,感受海浪扑打在脚上的温度。
“所以,你还是要追我吗?”沈听澜转身问。
“是。”莱昂的卷毛刘海被海风掀起,露出眉骨精致的额头。
“即使我心里有别人?”
“即使你心里有别人。我不需要你爱我,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莱昂勾起唇角,露出赤诚的笑容。
沈听澜没说话,莱昂也不逼着她说些什么,两人就安静的走着,沿着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脚印。
晚饭两人在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吃了烤鱼,木炭的烟味儿和微醺的酒精气味混在一起,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海底迸发的火山,沉闷又刺鼻。
“想去非洲吗?”莱昂问?
“现在吗?”沈听澜差点儿呛到。
莱昂噗呲一笑“你挺疯狂啊。”
沈听澜发觉会错了意,眸光闪了闪。
“我是说下周,你这几天不是要准备期末画展?”莱昂被沈听澜的耿直逗的合不上嘴。
“好啊。”沈听澜想着,刚好躲开他,也能换换心情。
把沈听澜送回家后,莱昂坐在车里接电话“怎么样啊?同意了没?”听筒里传来年轻的女声。
“当然同意了,怎么会有人拒绝我?”莱昂仰着下巴说。
“你可要把握好机会了,我告诉你,和女孩儿拉近距离最快的方式就是一起出去旅游…”电话里絮絮叨叨的说着。
“哎呀,你就放心吧,等着我释放魅力。”莱昂满是自信,语气上扬,说罢挂了电话。
肯尼亚的阳光和蒙彼利埃的还不太一样,炽热,鲜红,壮丽,是远古的自然的颜色。
军绿色的越野车径直把他们带到附近的民宿。
“今天不早了,先在旅馆住下,明天再出去转吧。”莱昂接过沈听澜背上的旅行包建议说。
民宿用几根木头柱子支起框架,屋顶上呈锥形搭着金黄色的茅草。
沈听澜坐下点了几道民宿店主推荐的特色小吃。店主的英语十分流利,穿着肯尼亚的传统服饰,头顶上戴着一根红白布条,顶着一根羽毛。
店主上半身赤裸着,手臂上箍了一对黄金臂环,吩咐户外的厨师把沈听澜点的羊腿和血肠烤上。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小男孩儿探着头站在门口,他拎着一个水壶,站在门口,眼中满是试探和忐忑。
沈听澜招了招手叫他过来,男孩儿这才怯生生的走过去,他熟练的提起有他半个人高的水壶,给沈听澜,莱昂分别倒了水。
直到这孩子站在光下,沈听澜才看清楚他。约莫不过六七岁,光着脚,脚上的泥垢糊满了一层,裂开又起皮,穿着一件已经变黑的白背心,和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短裤。
沈听澜把他拉过来“怎么不穿鞋子?”她轻声问着。
“钱…很贵…没有…”男孩蹩脚的英语磕磕巴巴的说。
沈听澜眉目垂了垂,转身走到自己的行李旁,翻出一双紫色的女式拖鞋。
男孩双手拧着衣服边,低着头,眼神向上偷偷瞟着沈听澜。
沈听澜走过来把鞋子放在地上,男孩儿依然忸怩着,双脚像扎在了泥地里,不敢抬腿。
莱昂走过来蹲下,把男孩儿抱在腿上,沈听澜这才能把鞋给他穿上。小男孩踢踏着鞋,激动的跑出去,在门口转身看了看沈听澜,又欢快的跑走。
“小菩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发善心了。”莱昂双手插兜,倚在墙上看着沈听澜说。
“嗯?”沈听澜歪了歪头。
“这里可是肯尼亚,要是遇见骗钱的还好,毕竟本少爷有的是钱,要是遇上人贩子…”莱昂语气装神弄鬼的说“我可救不了你,他们可是会卖器官的。”
“只是一双拖鞋而已,我是看那小孩儿可怜的很,再说了,你不是也在吗?”
沈听澜说完,提起收拾好的行李就往自己的房间走,留下莱昂自顾自的站在那儿。
莱昂没认真听她说了什么,她穿着一件墨蓝色格子衫,袖口向上挽起,露出白玉一般的手臂,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眼中,好像落日融金,他看的出神,只听见一句“你不是在吗?”
莱昂依旧慵懒的倚在墙上,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神色自得的挑起唇角笑了笑“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