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瑾睿此人

    侯府前院，行云阁书房，夜已深，莫瑾睿执笔行云。书案上铺开抄好的《心经》、《金刚经》、《清净经》。笔下的《道德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莫瑾睿和莫瑾珠从小就常常收到来自亲娘的关爱，每逢燕双双觉得儿女的价值观想法无知、封建、固化，就让儿女抄经书，不管是道家经典、佛家经典或者诸子百家经典。美其名曰，思想可以传统但是不能封建顽固，多读百家经典可以静心开智，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用发展的眼光看世界。

    莫瑾睿再次感受到来自亲娘的关爱。他觉得母亲的想法既超脱却又很不切实际。

    从小到大母亲就说男人一定要学会克己，男人不要随意纳妾，多纳一个女人便是祸害一个女人的一生。但是他觉得纳妾这种事可有可无，他并不重色欲。

    不纳妾，按照这个要求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格格不入，用此等要求择婿，符合的人选何其的珍稀。母亲此番举措只怕瑾珠大概是嫁不出去了。不过也无妨，妹妹在家当个老姑娘终身不嫁也无妨，大不了养她一辈子。

    贴身小厮青松端来一盆水让世子莫瑾睿洗漱，世子的身边并无侍女伺候，长公主希望世子洁身自好，世子虽从小习武却走科举制度，十年寒窗苦读无疑是辛苦的。

    世子莫瑾睿十二岁就考中秀才，但是侯爷怕以武传家的传承会就此中断，让年仅十二岁的世子跟随侯爷征战沙场。长公主和侯府里的老太君舍不得世子在刀光剑影里来来往往，尤其是老太君更是对侯爷以命相挟，不让世子参军，世子是固山侯府孙辈里唯一的嫡子，是老太君的命根子。侯府历代男丁战死沙场居多，能寿终正寝的极少，如魔咒一般的命运，希望能在世子身上了结。十三岁的莫瑾睿在各种考量下继续走上科举之路，除了每天寒窗苦读，每天要坚持一个时辰的习武，家族武学不可荒废是侯爷莫长流最后的坚持。

    翌日卯时（在早上5点到7点之间），天还没亮，侯府前院演武场里，莫长流看着嫡长子莫瑾睿手上一把红缨枪挥动如蛟龙，红缨枪的舞动集力量与速度于一身在空气中发出呼呼风声，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满意，面上却不露声色。

    演武场上还有两少年正在练习刀法与枪法，分别是莫长流的庶出儿子们，十五莫瑾骞行二，是柳姨娘所出，当年莫长流征战沙场，因战乱被收留，刚好侯爷无女眷照料，便在边关纳的小妾。十四岁的儿子莫瑾白行三，是陆姨娘所出，陆姨娘曾是老太君的大丫鬟。说到后院的小妾，还有一位洪姨娘，洪姨娘继柳姨娘后尘，是侯爷在边关纳的小妾，曾是边关的女医。

    侯府的后院比起京城的高门大户算是十分清净，也只有三位姨娘，不似别用高门大户，莺莺燕燕的不好热闹。在长公主燕双双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姨娘们每天窝在自己院子里极少走动。

    由于嫡子莫瑾睿要继承侯府，莫长流担心后继无人，侯府将才凋零，在朝堂上孤立无援，就训练起庶出的儿子们，日后好为家族效力。

    莫瑾睿辰时之前习武完毕，用完早膳在侯府的西苑读书，今天刚好是曲太傅曲青田来讲学授课的日子。曲青田乃是当今陛下年少时的帝师，因上了年岁在家颐养天年不再为官，年过花甲，喜欢教书育人。莫瑾睿乃是曲太傅的大儿子曲明本收的亲传学生。曲明本在朝堂为官，乃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西苑学堂里除莫瑾睿这个关门徒孙，还有京城慕名而来的高门子弟和寒门贵子们来拜学太傅的风采，想要进入侯府的高门，必须通过考核学问才有资格进入太傅的课堂。师生们开始了一天的求学之路。

    西苑的黄昏，学堂里课毕，学子们陆续离开，渐渐归于平静。西苑的客厅里，曲太傅与莫瑾睿用膳完毕，一起清谈。

    “复安，来年春闱可有把握？”来自曲太傅的问话。莫瑾睿，字复安。

    “回师公，前三甲就不敢问鼎，高中问题不大，但是也需看各种缘由。”

    “尔等须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你已经占尽先机，从启蒙至今皆有名师指路，历届科举考题不说研读通透也是涉猎颇多。都说寒门难出贵子，穷乡僻壤更是资源匮乏，天子脚下能人辈出，做学问除了读书万卷还需开阔眼界，建议多多历练。”

    “复安谨遵师公教诲，学生一定尽力而为”莫瑾睿起身执礼。

    “嗯，孺子可教也，已经是月末，下个月初你便去游历一番。民生多艰难，所看，所听，所知皆是以后的往上的基石。”曲太傅莫须颔首。

    曲太师挥手示意，身侧的长随拎起一个青布包裹交给莫瑾睿。

    “复安，此乃一些历届科举收录的孤本，你用心琢磨，多有益处，等你明年科考完毕，你和紫笙丫头的婚事，我可是期盼能双喜临门。”边说边用调侃的眼神看着莫瑾睿，满是打趣。

    曲太傅说完了就告别了莫瑾睿，离开侯府。

    回到行云阁书房，莫瑾睿打开包裹，好几本手抄的策论，批注的小字叙述的不同的观点，看着看着一时爱不释手。

    夜色更深，看得掌灯的侍从进出好几回才放下书，发现包裹里还有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平安扣和一个平安符，一张薄薄的信笺，是未婚妻曲紫笙写一句话，没有你侬我侬，只有“君远行，勿忘京华安平泰，逢雁归来是新岁。”没有署名，但是他认得这个字迹，他得未婚妻提醒他注意安全，希望他过年前回来，胸口热热的，暖暖的，欢喜的。

    师公真是一个开明且通透的人，莫瑾睿和曲紫笙的婚事倒是师公表露出意向在先，曲家大小姐曲紫笙是老师曲明本的嫡长女，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

    三年前侯府老太君惊闻老侯爷在西北为了救援下落不明的儿子莫长流身死于战场，带着儿子回到军营就再也没有起来，老太君惊闻噩耗一病不起就去了。

    莫瑾睿为祖父和祖母在法华寺供奉一盏长明灯，在法华外遇到老师曲明本一家到寺院里上香，他上前问候师长。只记得匆匆的一眼就在心里留下剪映。

    现今回忆起，甚至不能具体的想起她模样，只记得当年他十五岁，紫笙十四岁。女儿家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眉眼如画略带英气，玫红色交领齐胸襦裙，身材窈窕，只敢偷偷的看一眼，匆匆的看一眼。第二次见面却是在出孝的第一次到老师家里拜访打了一个照面，在回廊的尽头少女身量渐长，模样更加端方秀丽，一双明亮的大眼更有神采。只是一眼便记那是起法华寺外初见的小姑娘。双方遥遥相对，各自行礼便匆匆离去。

    长公主燕双曾受曲太傅曲传道授业一段时间，长公主见到曲太傅也称一声老师。固山侯府在莫瑾睿这一代弃武从文，曲太傅和曲明本出力颇多。莫瑾睿虽说从小读书，但真正走上科举之路还是在十三岁拜师曲明本开始。从此两家才开始有更多来往。

    京中的高门世家一般不舍得女儿早早嫁人，曲家更是不舍得女儿早嫁人。从曲紫笙十六岁才开始相看人家，固山侯府世子更是京中择婿的首选，家世模样、学问样样拔尖。曲太傅和曲明本对他多有考察，便让曲夫人和长公主燕双双交际，双方都满意至极，婚事的当事人莫瑾睿和曲紫笙都乐意，一拍即合，侯府就此上门纳吉定亲。

    定下婚事已有半年，这半年来各自忙碌，每月逢五逢十就是曲太傅来侯府讲学的日子，偶然未婚夫妻之间有礼物或者书信传递可以托曲太傅代为转达。其实双方父母许可两人有事情情可以由身边的侍女小厮跑腿，但是曲太傅却说有他在中间美其名曰好监督莫瑾睿，怕年轻人把握不好尺度，其实就是他有恶趣味的癖好，喜欢看年轻人一脸窘迫的样子，老爱调侃人。

    莫瑾睿在外办置一些小玩意送给曲家，特意为曲紫笙办置一些独特一份的礼物，颇得曲夫人的满意。每次办置礼物送给曲家时，长公主和莫瑾珠也会收到莫瑾睿的礼物，不好厚此薄彼。

    转眼时间来到了七月的尾声，迎来了莫瑾睿游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