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错在哪里？
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大熊二熊轻轻关上房门。
凌冰瞪大眼睛，因为江川真的熟练地打开红酒，在自己面前弯下腰，倒了一小杯。
随后江川又走进卧室，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双高跟鞋，又弯腰放到凌冰的脚边。
“仆人就算了，毕竟我挺忙的，没办法耗在这里，但也算是救命之恩，做这么点事情，真不算什么。”
凌冰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一摆手，打住！
“喂，这就没意思了啊，我已经想起来你是谁了，我是说你现实世界的身份，怪不得第一次见面觉得你眼熟。”
江川站在落地窗前，说道，“是个人，对吧。”
“亿万富翁啊！成功人士，你这样的人，竟然真能在我面前弯腰，想都不敢想，这样就没意思了，没意思！毕竟我这种人……”
凌冰的话多了起来，还是觉得刚刚的那一幕不可思议。
江川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你也一样。”
都是人而已。
凌冰想起自己曾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新闻，是跟大江集团有关的。
越来越普遍的智能医疗领域，本来是一件好事，却被几个大型外资垄断，价格贵的离谱。
就是江川，直接砸了半数身家，历时两年，终于打破了被长久封锁的技术壁垒，并且以让人几乎大跌眼镜的低廉价格问世。
据说，那是江川距离自己破产最近的一次。
而那场新产品的发布会上，算得上轰动一时的大事件新闻，却没有邀请什么主流媒体和商界大佬，观众席上坐着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普通人，他们也会是第一批使用大江集团产品的人们。
宣讲结束后，极少出席公共场合的江川走上台，没有致辞，只是向在场的所有人弯腰鞠躬，久久不起，同时台下的掌声也未曾间断。
凌冰当时便觉得，这才是个真爷们！
在想起打自己一巴掌的人就是江川时，她竟产生了一丝自己都觉得荒诞的想法，被这种男人打，不冤枉。
收起思绪，凌冰又对窗边的修长背影问道，“难道你没觉得我有些变化？”
江川转过身，视线停留在茶几上摆着的香烟盒，出门着急，忘记带了。
“有啥，不装了呗。”
凌冰表情又是一愣，皱眉，又舒展，好像自身里里外外都被人看了个遍。
她拿起烟盒抛了过去，想要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
“先给我点上。”
江川照做了，凌冰又连续嘟囔了好几句没意思，气鼓鼓的御姐脸，在男人也算是一道风景，而江川却把目光转向夜空中高高挂起的一轮残缺明月。
“有想见的人，或不想见的人，有欲望，有所求，才会来到这里，所以说，从这种程度上看，大家都一样。”
“你虽然有两个保镖，也还是要小心，现在这里乱的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了，也没准哪天，咱们都可以回去。”
凌冰也就把那最后一句话听了进去，直接否定道，“这里好的不能再好！”
她才不想回到那个自己失望透顶的世界，以及令人恨之入骨的家庭。
江川没有接下话茬，直接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等凌冰回答，他已经穿过客厅走向门口，离开之前，还要先弄清自己目前所在位置，虽然身在晚夕区，江川的记忆里也不是对每个地方都了如指掌。
现在又危机四伏，还是要尽量避免走冤枉路。
正打算询问凌冰，江川回身时发现对方正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双手环抱住膝盖，正看向窗外。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带窗户的房间，但家里只有一间，被分给了弟弟。就因为我是姐姐，其实只比他大了一岁。”
“妈妈离开的早，父亲就让我早早退学赚钱，补贴家用，供弟弟读书……”
凌冰出生在南方的小县城，重男轻女是当地唯一不变的传统。
如果第一胎是女儿，那么便会抓紧时间再要一个孩子，在凌冰的记忆里，她有个邻居家最多有过四个女孩子。
她的使命在弟弟出生的那一刻就好像已经注定了。
赚钱供弟弟读书，赚钱给父亲养老，最好能找到一个富裕的婆家，以后不但能帮衬弟弟，还顺带解决了彩礼的问题。
十八岁，她生日的那天，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冰冷的楼道里度过的。
二十岁的时候，凌冰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小县城，独自一人去往首都打拼。
在大城市时，她也交了几个朋友，曾和人袒露心扉，对方听后，连思考都没有就侃侃说教了起来，就好像她就是凌冰一样。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和弟弟呀，是家，早晚是要回去的。”
她换过数不清的工作，住址也是一换再换。
但仍然会被父亲找上门来，就为了将她为数不多的生活费给收入囊中，如果钱数不够，就索性耍起了无赖。
她经常能听见邻居在背后议论，“不孝”这两个字。
就像一根刺骨尖锐的冰锥，不断地在一颗本就希望不多的心脏上刺的更深。
有人说顺带手的一份爱最让人难以接受，可凌冰连这样的感觉其实都没有过，就算是慢性毒药，好歹也能尝出个滋味吧。
说起这些的时候，凌冰的烟酒不断，江川就静静地站在一旁，偶尔弯下腰往空空如也的高脚杯里添上红酒。
“原来在这里也会喝醉啊……”
“那些男人，也只会说些空话，同情又安慰，只有傻子才会信，时间一久，人家就腻了呀，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凌冰双手掩面，即便没有声音江川也知道，这位十分有勇气的女人在哭……
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有的女子也是一样的，而有些男人也会容易掉下眼泪。
等到凌冰眼眶微红的抬起头时，发现江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了沙发上，和自己也就隔了半个人的位置。
她没有多想，起身脚踩着高跟鞋来到窗前，也有人紧跟着站起身。
凌冰抬手捂住嘴巴，好似喜极而泣。
在窗户的倒影上能看见，一个高大人影就站在她的身后，停留片刻后又上前与她并肩。
嘴唇微动的江川最后只说出了三个字。
“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