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成全
钱素素离开后，萧怀被梁昭帝宣到了御书房。
萧怀自是站在自己弟弟这边，不支持这门和亲，不过，梁昭帝有梁昭帝的立场，他作为臣子，也不便直接拒绝。
这个棘手的问题，还是交到了萧刹这个当事人身上。
萧刹因为身份特殊，一向都是夜色已浓后进御书房面见梁昭帝。
这夜，他刚入夜便来了。
一进到御书房后，便开门见山抱拳道：“皇上，臣绝不会娶钱素素！”
“萧三，话不可说得太绝对！和亲，不是你一个人，也不是你萧家一家的事，而是整个梁国的大事。”
“你若拒绝这门和亲，且不说会丢了那唾手可得的七座城池，越国也极有可能会以这个为借口，跟梁国交战。”
“两国开战，无论孰输孰赢，到时，都会劳民伤财。这个损失，你和整个萧家担当得起吗？”
“朕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太儿女情长。大丈夫，太儿女情长，只会误民误国。”
梁昭帝与萧刹自儿时便相识，二人一直互为欣赏。
萧刹自十五岁便正式开始秘密地为他做事，如今已五六载，二人是君臣，亦是知己良朋。
所以萧刹开门见山拒绝和亲的话，梁昭帝听了虽有些生气。
不过，语气倒也没有太责备，只是跟他晓之大义。
“皇上，臣若同意了这门和亲，娶了那钱素素进丞相府，那才是真正的误民误国。”
“哦，此话怎讲？”
“臣安插在越国的人，已得到确切消息，肃王如今不仅在把持着越国的朝政。而且，他的野心还不只是越国，而是整个天下。”
“越国与梁国交战是迟早的事，肃王将自己最重视的女儿嫁到梁国来，不过是一种计策，好到时为他攻打梁国里应外合。”
“而且，这钱素素是越国谍者的头号人物。”
“她若嫁入丞相府，难保咱们梁国的一些机密日后不会被她窃了一些去，这对皇上与梁国皆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还望皇上三思。”
梁昭帝要跟他讲大义，萧刹便也跟他讲讲大义。
不过在他心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在乎赵清婉的感受。
想与她的感情，无论从内在的灵魂到看得到的形式，他都想永远保持干净，纯粹，唯一。
永不负她。
也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负他自己。
“萧三，你说的这些利害，朕并非没有考虑过。”
“不过，朕相信，凭你萧三的本事，就算越国郡主嫁入丞相府，你也能应付得了她，绝不可能让她将梁国的重要机密窃了去。”
“甚至，你还能有本事误导她，让她窃取对梁国有利，而对越国有害的假机密，朕说得对不对？”
“皇上，钱素素能成为越国的一品郡主，她也并非是吃素的，臣能误导她一次，但很难误导她两次。”
误导钱素素两次，对萧刹来说，并不难。
再使点小手段即可。
不过此时，不是彰显自己能力的时候。
保持谦虚，让梁昭帝不要在这项能力上太高看他，才更能说服梁昭帝。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意为了国家大义，而在个人感情上作出些牺牲。”
“何况，朕也没有让你在感情上作出多大的牺牲。”
“你那个即将要娶的娘子，你还是可以照常娶回家。至于越国郡主，与她做平妻，二人平起平坐便是。”
“到时你若不愿宠幸那越国郡主，那便晾着她，让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名分便可，朕绝不会再干涉你内宅事宜。”
“皇上，臣对臣的娘子承诺过，此生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负她，臣不能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恕臣说句斗胆的话，臣若对深爱自己的娘子都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皇上难道就不担心，臣日后也会对您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吗？”
萧刹单膝跪地，不卑不亢地问道。
“萧三，你好大胆！朝廷上下，恐怕也只有你敢对朕说这样的话！”
“皇上恕罪，但这是臣的真心话。”
“臣绝对不会娶钱素素，无论需要臣付出什么代价，臣皆是这句话。还望皇上成全，臣感激不尽。”
“罢了。”
“朕还真是有几分羡慕你们萧家的男儿，可以在感情之事上，能如此无畏地遵从本心。这是朕，此生不可去做的。”
梁昭帝神情缓和，就此妥协。
萧刹的性子他了解，此番，更多的是对他的一种试探。
试探的结果，让他既满意。
亦为自己感到一丝晦涩。
身为帝王，他不能像萧刹一样，在情爱方面投入太多。
比起掺杂着权势与利益的后宫那些不纯粹的情爱，他必须首要在乎的是梁国的江山。
“皇上，这么说，您是同意帮臣拒绝这门和亲了？”
“朕不帮你拒绝，朕怕你以后要跟朕离心了，那朕岂不是得不偿失？”
“多谢皇上的理解与体谅，臣与臣的娘子皆感激不尽！”
“你那娘子眼光不错，看来，是有福之人。”
“多谢皇上吉言，臣能娶到她，有福的是臣。”
“听你此言，有机会，朕倒是想见见你那娘子一面。好了，和亲之事暂且这样吧，越国郡主那边，你与萧丞相暂不要对她说，待两日后，朕亲自答复她。”
“是，臣遵命！”
萧刹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梁昭帝此次愿意成全他，一半原因应是看在二人的交情上，一半原因是考虑牵扯到的错综复杂的利害。
毕竟，他的身后，是整个萧家。
而萧家三兄弟，又一向是同气连枝。
所以他此次进皇宫直言拒绝和亲，是带着赌的性质前来的。
赌梁昭帝不愿因一个越国郡主和七座城池的诱惑，而让他这个多年友人与臣子及整个萧家寒心，从而以后与他离心。
这赌，很险。
好在，终是赌赢了。
离开皇宫后，萧刹回了趟丞相府，与两个兄长密谈了一番。
然后又赶回到澜山画苑。
本着让赵清婉晚知道一日，便少心烦一日，钱素素住到丞相府之事，他尚瞒着她。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见萧刹刚入夜出的门，归来已是浓浓夜色。
正坐在房里缝制衣物的赵清婉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计，有些激动与喜悦地迎了上去。
“傻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若回来得晚，就不必等我的吗？”
“你没回来，我哪睡得着啊！而且，这寝衣马上就能做好了，咱们成亲那日，你便能穿上了。”
“娘子，辛苦了，你这双写诗作画的纤纤玉手为夫君一针一线地做衣服，实在是大材小用。”
萧刹心疼地握起赵清婉的手。
打量了眼她放在绣篮里快要做好的那件月白色寝衣。
前些日子她说要为他做衣服。
他不想她太辛苦，让她不要做，但她还是坚持在空闲之余为他一针一线地缝制，他只好由她了。
“谁说大材小用了，我甘之如饴。”
“何况，生活本就不应只有诗情画意，也应有柴米油盐和一针一线的烟火。”
“不然，夫君娶的哪是要与你一起三餐四季，和你朝朝暮暮的娘子，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不是？”
“娘子，你这小嘴可真会说。但在夫君心里，娘子就是仙子，从天而降的，美丽的小仙子！”
“夫君尽会逗我开心……”
赵清婉娇嗔地依偎在萧刹怀里，不过，很快便被他轻轻松开。
柔嫩的小脸随之被他略带粗粝的手掌温柔地捧起。
皎皎月色，盈盈烛火，无人搅扰的夜，他要吻他美丽的小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