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们为了钱，真的是丧尽天良
谢博韬先走了，我把他给的纸条折叠好，放进我风衣的内袋里。
我找服务员要了打包盒，把没吃完的荤菜打了包。又向服务台要了一双一次性的筷子，也走出了餐厅。
来到不远处的天桥下，阿由果然已经在桥下面躺着了。
我喊了他一声，他听出了我的声音，一骨碌坐了起来，惊喜地喊道：“漂亮姐姐，你还没有睡吗？”
我把手里的食盒朝他面前递过去，一边说：“给你带了点吃的。慢慢吃，别噎着哈！”
看到有吃的，阿由更加兴奋了。他搓搓双手，好像这样就能把手给搓干净。然后接过我手中的食盒。
阿由是一个流浪汉，以前在z大上学时，我就认识他。那时候他经常在学校附近转悠。
他不像别的流浪汉一样，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要钱要物。这样就不会讨人嫌，同学们有吃不完的饭菜，都会拿给他吃。
他穿的裤子肥大，屁股后面老是鼓鼓囊囊的，有臭臭的味道。有一次听几个男生说，阿由肛门有毛病，大便失禁，所以经常在裤子里面系个塑料袋。
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街坊。
我上小学时，从阿婆家到学校去，经常走的那条街道上，有一个瘦小的男孩子。他看上去有十来岁了，也不上学，大冷的天，还穿着开裆裤。
我们一起走过那里的女同学，都已经知道害羞了，看到他就会绕着走。
有一次我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拿一根树枝抽他。一边抽还一边骂：“你是畜牲吗？走哪拉哪！丢人现眼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男孩子一边跑一边哭，我看到他身后的地上，果然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大便。
还有一些小孩子跟在后面起哄：“小滴漏又洒屎蛋蛋了！羞不羞，羞不羞？羞羞羞！”
我看小男孩很可怜，但是也很不理解，他都那么大了，为什么要当街拉大便呢？
放学回家后，我问阿婆那个男孩子怎么回事。阿婆说那个孩子出生时就有病，肛门那里长了个大包。他家人带他去医院做手术，结果手术失败了，控制拉大便的那根筋，也被割断了。所以他控制不了大便，走到哪儿就会拉到哪儿。
现在我长大了，又学的医，知道当时阿婆说的“控制拉大便的那根筋”，就是括约肌。
阿婆叹道：“可怜的孩子，他有什么错啊，还不都是大人做的孽！那个打他的是他爷爷，自己作恶，都报应到孙子身上了，还怪那个可怜的孩子！”
当时我不太能理解阿婆说的话，但是阿婆的意思我有些明白，就是人一旦做了坏事，家里的小孩子是会遭到报应的。所以“小滴漏”的病，并不怪他自己。也不由得可怜起那个“小滴漏”来。
后来那家人就不见了。听人说，他们家又添了个男孩，就把那个孩子带出去扔了。为了怕孩子找回来，就全家都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当时只是觉得小男孩真可怜，他的家人也真是狠心。
现在想想，那么小的孩子，离开了家，没有住的地方，还走到哪里，就拉到哪里。这样的讨人嫌，能乞讨到吃的东西吗？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我看着现在这个阿由，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当年那个“小滴漏”的影子。可能也是有病的原因，他长的也比较瘦小。
我记得当时阿婆说，“小滴漏”的智商并不低。就是因为家里没人待见，又没有上学，才显得比同龄人蠢笨一些。
于是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他是南市人。再问他具体的地方，他说时间长了，他也不清楚了。
看起来，阿由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了，也算是我的街坊吧！
我给阿宁说了这事，从那以后，我们便经常给他吃的东西。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咧咧嘴说“阿you”，不知道是“阿由”“阿油”，还是“阿有”“阿游”，反正就是那个音，我们便叫他“阿由”了。
他每次见到我们，就会喊“漂亮姐姐”。其实他应该比我们还大一些的吧，不过他愿意叫，我们也就随他叫去。
据谢舒宁说，市收容所也曾把他弄走过几次。然而每次把他遣送回南市，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在这儿习惯了。
我来这里上班后不久，一次晚上加班做手术，做完手术，乔林彬说他饿了。而他喜欢吃的那家馄饨，店里食物概不外卖，我便出来给他买宵夜。
走过天桥下面时，两个流浪汉正在抢食物。我听到了阿由的声音，不禁疑惑：他怎么也来这里栖身了？
我买了两份馄饨，回来时给了阿由一份。他惊喜地叫“漂亮姐姐”，接过去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后来谢舒宁说，阿由在z市游荡时，他白天在外面到处晃荡，晚上一直是住在医院这边的天桥下面的。她下夜班回家时，经常会看到他。
我想想也是，这天桥和z大之间，也不过就是四站路而已。
我一直记挂着小虎子。忙完工作上的事，在休息的间隙，我会去病房那边看看小虎子的情况。
他的炎症消了，伤口渐渐长好，但是我一想到他将要面对的，是失明的一生，便禁不住在心里唏嘘。
关于小虎子的案情，我还没有来得及想起风衣内袋里的小纸条，谢博韬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说是从阿宁那要到的号码。我问他小虎子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不是他婶婶做的。她收了别人的钱，只是把小虎子带到了后山。她说是陌生人。”
“现在偷器官的都这么猖狂了吗？”我压低了声音，气愤地说：“他们为了钱，可真是丧尽天良！就不怕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谢博韬连忙说：“你先别忙着下结论，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偷器官。”
我冷笑了一声，说：“我的结论有用吗？也就你们公安局的，还代表正义。现在事情都小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还藏着掖着！就知道你会敷衍我。不给你说了，我要上班了！”
也不怪我对于偷器官的事情反应强烈，我小时候的玩伴申佳佳，就遭遇了这种事情。
不过她还没有小虎子幸运，小虎子只是被摘走了眼球，还留了一条命。而据说申佳佳被找到时，是被开膛破肚，死无全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