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和刘素素说完，沈白粥和王小胖张小美交代了一下，就下了楼。
他和苏红豆约好7点在楼下见面，今天他要请苏红豆吃大餐……
“一千块钱应该够两个人吃了吧？”他想。
人均500的消费应该不低了吧？
低不低他不知道，反正他身上一共就这么多。
本来只有500，他觉得怕不太够，又厚着脸皮从张小美那拿了500，心里这才稍稍安定点……
住苏红豆的房，花张小美的钱，靠刘素素搞定工作，沈白粥觉得生活洋溢着浓浓的赘婿感，感觉自己的小白脸上仿佛写着三个字：
软饭男。
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振奋的想，这顿饭完了之后35万就到手了！
他来到楼下，却没看到苏红豆的保时捷911。刚才他还用开玩笑的口气和她说，让她开俩好车来呢。
“她没开那辆保时捷？”
“白粥！”
沈白粥转头，循着叫声，却见另一侧，一辆散发着贵族光芒的纯白劳斯莱斯幻影正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苏红豆闪身出来，对他挥手：
“白粥，这里！”
她今日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裙，一头乌黑的青丝柔顺地披散在白玉般的香肩上，优雅中透着一丝性感。
黑色的裙面上镶着碎钻，在街灯的映照上闪闪发光，那斜开的裙摆下露出的一双修长美腿，匀称紧致，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这香车美人过于梦幻，路上行人都呆了，大家的目光顺着苏红豆招手的方向，艳羡的落在走过来的沈白粥身上。
沈白粥盯着那辆劳斯莱斯，眼睛都瞪圆了。
心说我和她开玩笑说开俩贵的，我还以为会是那辆保时捷——
闹半天那是人家平常装低调用的……
打开车门，他目光落在车内泛着柔和光晕的奶白色真皮内饰上，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1000块钱，怕是不太够？”
他心里忍不住就打鼓了。
“咱们吃什么？”苏红豆睫毛微颤，满脸兴奋的问他。
“就，就吃你平常喜欢吃的餐厅吧……”
沈白粥心虚的答。
心说你平常吃便饭的规格就好，千万千万别起高调，我这可只有一千块和两个肾了……
30分钟后，一家隐秘的越南菜餐厅，一身雪白西装的使者，仪态无可挑剔的将二人引入座位。
如果不知道两人是来吃饭，沈白粥还以为两人俩来的是一个热带植物园——
他坐在座位上，看见挑高的穹顶下，一只巨大的金刚鹦鹉从椰子树下飞到了芭蕉树上……
“好在是越南菜……”他对自己说，“不是啥法餐，越南菜听着应该不贵……”
看见对面的苏红豆兴致勃勃的翻看着菜单，他也赶紧拿起一本。
第一行第一个菜——
海鲜魔芋丝沙拉。￥ 489
沈白粥触电般站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把那白衣侍者拉到一边，满脸冷汗的问：
“哥们，你们这个￥符号，代表的是人民币还是越南盾？”
“先生您真会开玩笑……”那使者满脸都是无可挑剔的和煦笑容，“当然是人民币了……”
“￥&&……”沈白粥心想，“一个沙拉500块钱？
好家伙你们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却还开了个餐厅，真体贴呀……”
这时座位上苏红豆已经伸出手，微笑着要点第一个菜了……
一个箭步冲过去，沈白粥死死按住她的菜单：“不能点！”
“啊？”睁大一双水灵灵的杏眼，苏红豆吃惊的看着他。
“你觉不觉得，呃，”沈白粥斟酌了一会，道：“你觉不觉得这菜有一点，呃……”
“有点什么？”苏红豆表情一下紧张起来了。
“有一点，嗯，寡淡？”沈白粥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失身份的词。
“就是你看这菜单，”沈白粥打开那菜单，强忍住心惊肉跳，指向每个菜价钱后那个热量标识，开始胡编道：
“1000大卡，720大卡，这种疯狂计算热量的菜，像不像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
苏红豆想了想，呆萌的点点头。
她平常吃这家餐厅甚至要先计算一下热量才肯下单，为的就是塑身，现在沈白粥这么一说，她突然就有点脸红。
“我们今天是要庆祝我的电影拍摄完成，不能这么斤斤计较……”环顾这个“热带雨林”一眼，沈白粥断然道：
“这个地方气场不对！
走，我带你找一个氛围好的馆子！”
半小时后，街边一家烧烤店。
一身晚礼服端庄如同刚刚走完红毯的苏红豆，站在排队等位的人群里，抚了抚被卷着纸屑的风吹乱的长发，有些凌乱。
店里已经坐满了人，这家生意太好，都在外面支起了饭桌，大家坐在路边，就着往来车辆掀起灰尘，吃的那叫一个满头大汗。
苏红豆目光落在满是油渍的桌子上，惊恐的看着一个带金链子的大哥生嚼了一嘴大蒜，然后把撸过的竹签子随地一扔。
“这个地方氛围才对！”沈白粥满意的点点头。“气场和咱们特别的合拍！”
“这里，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卫生？”苏红豆忍不住问，声音怯怯的。
她可以理解在外面吃，但是这个外面好像应该是草坪或海边，而不是尘土飞扬的行车道……
“这里当然不太卫生。”沈白粥心想，“但这便宜啊，一千块钱两个人随便吃，只要你不点茅台估计都够……”
“不卫生确实是有点，”沈白粥嘴上说：“但是嘛……”
“但是什么？”苏红豆好奇的问。
但是我得给这地方上个价值，让它显得不那么掉价，沈白粥想，从哪个角度上价值呢？
对了，苏红豆除了动画，好像很爱看纪录片……
“但是他有温度，”沈白粥突然换了一个低沉如播音员的磁性嗓音，“生活的温度。”
“生活的温度？”
苏红豆张大了樱红的小嘴，眼睛里一下子闪出了绚烂的小星星——
她凝视着着沈白粥，明显被他这个荒谬的说法吸引住了……
“她吃这套！”
沈白粥在心里一拍大腿，我就按这个套路走，把她脑子洗的再乱些……
“你看，”沈白粥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仿佛从远方传来。
“从这些在夜色中等位的人身上，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苏红豆顺着他指点手势看过来，却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一个比一个普通。
她有些茫然，又有些焦急，心说果然是我悟性太差了吗？
“他们中，有普通的白领。
也许她刚刚上了一个并不愉快的班，刚刚被不尊重人的主管劈头盖脸的训过，正委屈的想哭……”
沈白粥指着一个愣愣盯着自己美甲的女孩说。
“有刚刚赚到一笔的小老板，下个月借亲戚的钱终于可以还清了。
结婚五年，他终于可以挺起腰杆，硬气和那个难缠的丈母娘说话了……”
沈白粥指着一个腆着肚子夹着腰包的大哥说。
“有还没有毕业的学生，他被高考压的喘不过气。
上一次的测试又没考好，他在担心，如果没能上到一个像样的大学，自己的人生还会像梦中那样熠熠生辉吗？”
沈白粥指着一个打手机游戏的男生说。
“还有节食了很久的人，她每一餐都在计较着卡路里，坚持了5个月，体重掉了20斤，以为终于可以得到男神的眷顾了……
直到今天，她看到他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走在街头。”
沈白粥指着一个无精打采一脸死相的胖妹说。
初中语文老师讲过，作文要出彩，你要赋予人物故事。
“这就是我们，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悲喜，形形色色。”沈白粥用播音腔继续说。
“但今天，此刻，这条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夜色赋予了他们，你我，这里排队的所有人一个全新的身份……”
初中语文老师又讲过，如果你想增加气势，多一点排比总是没错的。
果然，对面苏红豆把视线了收回来，肃穆的看向沈白粥……
好用，她眼神已经懵了，沈白粥看着她专注的样子。
心说果然，她蒙圈了……”
“我们全新的身份是什么？”
苏红豆小心翼翼的问，好像在等一个振聋发聩的回答。
吃货呗，还能是什么？
沈白粥心里想，可开口说的却是：
“我们都是渴望被美食拯救的人。
是的，我们不再是那个被困在琐碎里的家伙，不再是那个被生活逼的透不过气的人。
在这个队伍里，我们的身份都一样——
我们都是味蕾的奴隶。
我们都是向美食臣服的败军之将。
我们在等，等那顿赋予我们力量的食材。
它们让我们有勇气去面对那恼人的，琐碎的，困囧的生活。”
“这里不卫生吗？是的。
我们在乎吗？不。
我们在乎的东西，远比卫生条件更宏大更深刻……
那就是——这顿饭好吃吗？
能抚慰已经疲惫了一周的我们，那不堪重负的灵魂吗？
能给我们对抗这个喧嚣世界的勇气吗？”
手缓缓的放下，沈白粥抬起头，寂寥看向长街深处的夜空。
“是的，这是今夜我们唯一在乎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表情深沉，如同俯瞰着整个宇宙。
牛哔，他想，哥都上升到抚慰灵魂和对抗世界的勇气了。
已经高到珠穆拉峰顶了，快要飞出大气层了……
他的对面，苏红豆眼波流转，眸中异采闪烁，满脸钦佩。
他好深刻，她想，他说得对，这不只是一群排队的人，这也不是一顿简单的饭。
这是这个世界的悲喜，这是生活这个坚硬的蚌壳里结出的珍珠……
我们都是渴望被美食拯救的人！
我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卫生条件！
我还是太浅薄了，只知道看表面浮华的东西，苏红豆眼波流动。
而沈白粥他，却看穿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我可真特么能瞎吹啊，沈白粥心想，能把穷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清新脱俗——我都有点服我自己了……
果然，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