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还没到嘴里的肥肉那得去争去抢啊
周宏从培训学校一个多月,就把证考到手了。
两个月之后,郑老四买回来一台二手挖掘机,并揽下许多修路挖地基之类的活,周宏就从此每天早出晚归地干,他心眼实,从不推奸耍滑,该干一小时的活,差一分钟,也绝不提前收工的。所以,名声很好,名声好,活就多。
从此,也算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郑老四每个月给他二千五百块钱,不算多,但是也不少了。他基本上没什么开销,无论到哪干活,吃的,是人家包了的,所以这两千多块钱,都存到卡里了。跟他一般年纪的,都还在学校混光阴,他却已经开始挣钱了,他为自己终于能够自食其力而感到骄傲和幸福。
他唯一感到稍稍有些遗憾的就是——郑老四说过要买全新的挖掘机的,没买成。这一台二手的,隔三差五地,会出些小故障。有些他自己能够处理的,倒没什么,遇着他搞不定的,就很麻烦。等待维修的过程,他着急,雇他干活的人家,也着急。一天就能干完的活,倘若遇上故障,可能就需要两天。
要是买个新的,哪里会有这些个不便。
郑老四为什么没买呢,这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周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还在培训学校培训的时候,郑老四就准备去买的了,就在节骨眼上,出了一点状况,所以这事就搁下了。一搁搁了将近两个月,这才去接回来一台二手的。
当时出了个啥状况呢?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因为郑老四想揽工程做,怕资金周转困难,把原本计划买挖掘机的钱,省下了。
挖掘机虽然能赚钱,不能跟做工程比。做工程,那都是大进项,挖掘机嘛,只能是零敲碎打。
做工程赚得大,但风险也大,还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需要疏通和打理,无论是气魄、能力,还是背景,样样都要讲的。
开挖掘机嘛,稳赚不赔。
郑老四一番权衡以后,决定两头兼顾。
郑老四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使得他不怕担风险,敢闯敢干,又因为这么多年的历练,使得他即便是大风大浪里行船,也能够行稳致远。
因此,他既要揽工程,又要买挖掘机。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挖掘机尽管是二手的,也能将就的嘛,将来手头不紧了,再以一台全新的。
挖掘机是买下了,可政府的工程,能不能最终拿到手,还不好说。能赚钱,特别是能赚很多钱的好事,谁不想钻营呢,有一点关系的,都想。所以,要最终把这个工程拿下,还有很多潜在的对手。
这些对手,有些是郑老四知道的,有些是郑老四不知道的,都在明争暗斗。修建学校这个工程,郑老四早在一年前,就开始打点了。当时的镇长,梁涛那里,他都已经疏通了关系,后来,不知道什么缘由,工程没有审批过,梁涛也调走了。
这一次,郑老四没料到,这卡壳了的工程,梁涛才走了没多久,就审批通过了。而且,据说这块肥肉,现任教育局局长家的某个亲戚,也想吃。连朱大奎都劝郑老四说,“四爷,这事,你就不要费心了,咱争不过人家的。修建学校这个事,名义上说起来,是乡镇负责,可钱,毕竟是教育局出啊。谁有钱,谁说了算,那个姓肖的,是岳局长亲侄儿呐。”
郑老四不信邪,不信岳明海能够只手遮天。
“老朱,你就甭再劝我了。”郑老四冷冷地说,“别说是姓肖的,就是岳明海要跟我争,我也不会退让的。”
朱大奎不说话了。
郑老四知道朱大奎是来做说客的,唐宁让他来,把底牌摊开,是想让郑老四知难而退,自动选择出局可郑老四要是这么好敷衍,郑老四就不是郑老四了
郑老四说,“老朱,我知道,是姓唐的让你来的”
朱大奎说,“四爷,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谁让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看清眼下的形势,形势才是最终要的。”
“形势?”郑老四冷笑,“你说的形势,是岳明海吧?”
“有时候,进一步,鱼死网破。”朱大奎说,“但是,退一步,或许就是海阔天高,干嘛一定要争个头破血流呢,划不来嘛。退一步,还可以争取烟草局的项目。”
这话,倒是说到了郑老四的心坎上。
可郑老四的想法,跟朱大奎的想法,却是大相径庭。
郑老四不但不打算退让,他想要把两个工程,一口吃掉。
这样一来,他需要博弈的,就更多,更复杂。
朱大奎说的形势,是审时度势,退一步海阔天高,他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形势,必须是登高望远,必须站在最高处,倘若叫人压了一头,那形势就都在别人那里了。
这事,就好比以前他跟金云鹏的事一样——他一低头,就啥都被金云鹏占去了。
所以这一回,他是绝不会退让的了。
郑老四说,“老朱,这事,你做不了主,我也不为难你,你替我跟唐书记带句话——我就问他,政府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郑老四话里的意思,朱大奎是知道的。
当时学校新址,选在街对面的河谷地,那里郑老四有一块地。当时征地,梁涛承诺,建设工程拿给郑老四做,郑老四才在土地征收协议上签字的,这事,政府开过专题会,有会议纪要。这之后,工程审批不知那个环节出了问题,搁下了,郑老四这才把那块地租给了湖南人养鱼。鱼塘才修建起来没多久,第一批下的鱼苗,还没出塘呢。
郑老四此刻就是拿他那块地做筹码。
当然,他的筹码,不止这个。最重要的筹码,他还没有翻出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那一步。可真要走到那一步,不管是修建学校,还是修建烟叶收购站,那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这肯定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他想问唐宁的就是——政府当时跟他签的协议,还作不作数,政府当时形成的纪要,还管不管用?
郑老四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唐宁。
“四爷,你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给唐书记带去的。”朱大奎说,“但是,你也不要对此报什么期望——我说话,虽然不好听,可都是实话——说白了,新校址,可以重选了,这就是唐书记一句话的事。真要到了那一步,你这里,就是鸡飞蛋打,土地征收款得不到,工程也得不到。我是一片诚心,才跟你说这些的。”
朱大奎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郑老四听不进去。
郑老四说,“不管他姓唐的把新校址搬到何处,就是搬到他家祖坟上去,这工程,我也做定了,我要做不成,谁也别想做!”
朱大奎见说不动郑老四,起身告辞走了。
朱大奎走后,郑老四给此时已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刘国良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