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三个人，一桌子菜，欧阳菲菲几乎没动筷子，酒却喝得很凶，那副样子，像是就要把自己灌醉。
郑辉也觉察到，她跟往常不一样，再喝下去，估计就真的醉了，欧阳菲菲还要倒酒，被他给拦下了。
“你干嘛？”欧阳菲菲很不高兴地望着郑辉说。
郑辉说，“少喝一点，心底有事说事，喝闷酒，有啥用？”
欧阳菲菲说，“能说吗，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郑辉和李曼的脸色都变了。
欧阳菲菲说，“你们真以为我是傻子吗，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打算要这样欺瞒我到什么时候？”
李曼把头垂得很低，心底又是痛苦，又是羞愧。
郑辉闷声说，“说什么呢，你喝多了。”
欧阳菲菲是喝得有些微醺了，心底却是明镜似的亮，她感觉这段日子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清醒，她才没有喝多呢。
桌上的菜已经冷了，地上是凌乱地倒成一片的空酒瓶，他们已经喝光了一箱啤酒，欧阳菲菲还要开第二箱的时候，被郑辉拦下了。欧阳菲菲颓丧地坐回到椅子上，把心底忍了又忍的话，说出来。要不是借着这酒意，这个事情，她不知道如何去说。很多次，她想要摊牌了，末了又把话都独自吞到肚子里去。
这段时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明明心底有苦，有恨，却要装作没事一样。现在好了，说出来，心底痛快了。这羞耻，明明是三个人的，凭什么，要她独自承受？这背叛，带给她的，是那么深的伤害和痛苦，为什么要她替他们隐忍？不让她好过，他们两个人也别想好过。
欧阳菲菲心底的想法，跑马似的，一个跟着一个。
郑辉担心欧阳菲菲再说下去，会更加不堪，就跟李曼说，“李曼，要不，你先去休息。”
李曼坐着没动。她恨自己，那种恨，很尖锐的，包含着对于欧阳菲菲的同情与愧疚，包含着对自己的鄙弃，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不知道向谁说。
李曼此时也有三分醉意了。
欧阳菲菲说，“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了，谁也别想走。”
郑辉见李曼不动，也不说话，又叫了一声。
李曼“嗯”了一声，目光依然垂在地上，不去看郑辉，也不去看欧阳菲菲。郑辉见她这个样子，心底无来由地，生起一份柔情，仿佛受伤害了的，是她，不是欧阳菲菲。
“欧阳，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冲我来就是，跟李曼没关系。”郑辉想要结束眼下的尴尬局面，欧阳菲菲又哪会称他的心。看到他什么都只顾着李曼，欧阳菲菲心底更是恼火，更是悲愤，一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情义，都喂了狗了。
欧阳菲菲盯着李曼，说，“跟她没关系，你每天夜里，像狗一样，往她床上爬，你说跟她没关系？”
郑辉说，“欧阳！”
欧阳菲菲说，“怎么，我都没急，你还急了？你们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郑辉说，“你到底想怎样？”
欧阳菲菲说，“你问我，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到底想怎样？李曼你说，我哪一点对你不起了，你要这样子对我，你说，你说呀！”
李曼说，“对不起，菲姐。”
欧阳菲菲说，“你背叛我，往我心底插刀，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当我真的这么好欺负？”
李曼只是一味地说对不起。
郑辉说，“李曼，你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谁。欧阳，你说，怎么还，我欠你的，我还就是。”
欧阳菲菲说，“心疼了是吧？你说怎么还，你还得起吗？你自己也往心底插个千千万万把刀，你试试，那滋味，好受不好受？”
“往哪里戳，你给我指一指！”郑辉也被惹恼了，把身上带的刀，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欧阳菲菲一挺胸脯，拿手指着自己的心窝子，说，“这里，你往这里戳。”
李曼把刀拿在手里，低声说，“你们俩别吵了，都怪我，我走就是。”
郑辉说，“你把刀给她。”
李曼不听，郑辉从她手里，强行把刀夺了过来，放到桌上，说，“你戳给我看，没见过你这样无理取闹的。”
分明是不给欧阳菲菲台阶下了，欧阳菲菲见他这样无情，受不得这样的羞辱，拿起刀来，狠劲往自己心窝里戳。刀被郑辉握住了，在距离欧阳菲菲心窝子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下，血从郑辉的手心里不住地往外涌。
李曼呆呆地望着他们两个，一时不知所措。
那血是温热的，滴落到欧阳菲菲腿上，让她回想起自己的除夜来。那一次，是她为他流血，那血没这么腥，没这么心痛。他到底还是在意她的，只是这种在意，已经不再是她需要的那种在意了。他已经把心都给了李曼了
欧阳菲菲眼底涌出了酸涩的泪水，心底悲痛，手还紧紧地握着刀柄，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握紧。
这就像他们现在的关系，拿起和放下，都不适合。
郑辉说，“我都会还你的，但是现在，你把刀放下，先把刀放下？”
李曼也过来跟着劝解。
郑辉没有料到，欧阳菲菲对自己下手，会这样狠，这一刀的劲道，让他吃惊。他原以为，她最多就是像以前那样子，闹一闹，也就收住了没事。这一刀，要不是他发现不对劲，赶紧出手拦阻，肯定捅到心窝子里去了。血还在不住地流，从他的手心里，但是他没感觉特别疼痛。
欧阳菲菲的泪水，也依然汹涌，肆意地流过她的脸庞。滴落下来，血和泪，混合到一处。看着他手上不断涌出的血，她也感到心痛。她到底还是爱他的。她到底还是不能够决绝到底。她终于放开了手，握着他的手，轻声问他，“疼吗，疼吗，你怎么，怎么那么傻！”
郑辉望着她，摇头说，“不疼，这个我欠你的。”
欧阳菲菲说，“走，我带你去包扎。”
郑辉说，“不用。”
李曼愣在一旁，郑辉说，“李曼，你找块干净的纱巾，给我包扎一下就行。”
欧阳菲菲刚热起来的心，一下子又彻底凉了。这种时候，郑辉想着的，还是李曼，不是她，她本应该心死的了，可她还是不愿意，她还想挽回的。李曼起身去找东西，她没有拦阻。李曼找了干净的纱巾来，她们一起替郑辉把伤口包扎好了。包扎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配合的很好，有那么一个瞬间，彼此都不免恍然地以为，一切还像从前那样，她们还是很好的姐妹。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瞬间很快就过去了。
三人相对无言，屋子里弥漫着凄凉的味道。良久，郑辉起身说，“你们早些休息，我走了。”
李曼也跟着起身，挡在他面前，说，“该走的，是我。”
欧阳菲菲硬起心肠说，“又不是扔骨头喂狗，你们这算什么，让来让去！都坐下，咱们今天把事情彻底说清楚了，别再不明不白的。”
郑辉问，“怎么说？”
欧阳菲菲说，“我就问你一句，以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郑辉说，“不是。”
欧阳菲菲说，“你以前说，要跟我过一辈子的，现在，还算不算数？”
郑辉说，“我做不到了，是我不好。”
欧阳菲菲又问李曼，“你呢，你对郑辉，是真心的吗？”
李曼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欧阳菲菲说。
欧阳菲菲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根本无力再挽回什么的，我就是放不下。”
李曼说，“菲姐，对不起。”
欧阳菲菲说，“你们走吧，郑辉，你带李曼走。”
李曼愣愣地立在那里，郑辉拉起她说，“我们走。”
郑辉带着李曼离开以后，欧阳菲菲又忙着独自把屋子，把屋子收拾好，到卫生间冲澡的时候，眼泪才又一次忍不住滂沱地落下，她任凭冷水哗哗地从头顶冲下来，终于忍不住，嚎啕地哭出声来。她到底是没能够留得住他。
那晚，郑辉把李曼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