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绪失控
“通报：第二军队精英α小队阵亡6人，4人失踪，其中包括顾止少将，搜救队目前尚未收到求救信号接下来，我们请担任此次搜救队长的田中校为我们介绍情况。”
田中校正与顾止意见不合。为什么，偏偏是他担任搜救队长？
模糊的屏幕投射出中年男人的脸庞，紧接着，画面中的男人开始说话，“据目前情报，第二军队精英α小队因指挥不当误入虫灾中心，曾在十个小时前向本队发送增援信号。但虫族污染物密度过高，本队一个小时前才收到信号。现当下中心城市已被虫族摧毁，失踪队员得救概率很小”
哪是[污染物密度过高]，分明是视而不见。
聒噪的新闻式光脑不断发出提醒声，林岳心里暗道不好，抬眼果真看见紧锁着眉的长官冷着脸——咔哒一声，激光枪充能，对准了屏幕中男人的脸。
紧接着，是一阵暴怒的alpha信息素。浓郁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包裹着整个病房，而处于信息素中心的顾止脸色极差，森绿色的瞳孔附上阴翳。这使他看起来像一头陷入怒火的恶狼，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冷汗从额上低落，林岳挣扎着挣脱信息素的压制，扑倒已然愤怒的顾止，摁下他的枪。“顾止，你清醒一点！”
瞳孔恢复了清澈。顾止后知后觉地卸了力，收回了失控的信息素。他狼狈地躺倒在地面。哪怕再迟钝，也应当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
以往，再那些人干的再下作，他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失态。
这太奇怪了。
也正当他粗喘着气回神时，门开了。病房里的二人惊愕地将目光投向门口——
“呃你们俩，继续？”
江离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歪了歪头，退后一步。
顾止、林岳：虽然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尴尬]
但果然还是解释一下吧。
“原来是这样。”了解了顾止信息素暴动的江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来到病房也正有告知顾止之意。“经检测，顾少将的信息素有些紊乱，应该是受雌虫激素的影响。”
“所以，经院医组研讨，建议顾少将您还是修养一个月，期间辅之以精神治疗。”
就像他称呼她为“江医师”一样，她也称他为“顾少将”。一种陌生的失落感逐渐攀上顾止的心，逐渐缠紧、嵌入。他们默契地假装着彼此是陌生人。
“不行。一个月时间太长了。”不假思索地，顾止出口拒绝。一个月，足够虫族繁殖数万倍，足够虫族摧毁数十个边陲行星城，足够无数个士兵葬身虫足之下
更何况，他作为总指挥，必须亲身指挥战事。
女性beta的面孔惊人的冷静，没有信息素的压制，林岳却隐隐觉得压迫。她冷冷道，“您准备像刚刚那样上战场吗？”
——像刚刚那样。
一个失控的暴怒的高阶alpha，远比普通虫族难对付的多。要不是顾止没有防备，单凭林岳绝对制止不了他。
江离斜斜地瞥了一眼还在光屏里介绍的男人。“而且，顾少将还失踪着呢。[得救概率很小]，就这么回去不太好吧？”
不必江离明说，顾止自己也知道一旦回去凶多吉少。所谓“指挥失当”，实是想以失职为名对他撤职处理。
只是，他是一位军人。被称为愚忠也罢，他也不能瞒报军情。他对上眼前女人熟悉的，通透的黑眸，“江离医师，恕我拒绝。”
江离并不意外，只是耸了耸肩。而与此同时，林岳的光脑闪烁了一下，随即林岳目光严肃，“报告长官，是军部的讯息。”
[已得知顾止少将与小队另外三人安然无恙，为将功补过，现命令第二军队精英α小队剩余成员立即前往fx星系剿杀剩余虫族。军令勿违。]
好一个安然无恙、将功补过！
饶是江离也吃了一惊，“军医院证明上明明白白写着[精神力与信息素重度紊乱，需要静养]。他们也权当无视？”
顾止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头疼隐隐发作，他抿紧了唇，本就不深的唇色压的惨白。但他最终还是无力反驳。
“林岳，回复收到。”
“是。”
江离呼出一口浊气，“那么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得陪您一起去。这也是院方研讨的决定。”
狼狈的alpha意外地抬起头来。不知为何，莫名的温暖从心头升起，使他回想起梦境里beta柔软温和的手。近乎冲动地，他说，
“好。”
星际航行远没有电影中那样瑰丽壮阔，无限延伸的黑幕中点缀着的几颗黯淡的星子簇拥着不大的光点——这便是江离靠着舷窗所能看到的fb星系的所有模样。
联邦边陲最繁华的星系，就此远去。光芒逐渐缩小，最后彻底消散。
再经过几次跃迁，这艘飞舰就会抵达比fb星系更荒芜更危险的fx星系。一想到这，江离便忍不住瞄了一眼正在驾驶的两人。
主驾驶员是在医院未曾露面的一名士兵，他的右臂裹着纱布，显然是在医院里草草消毒止血处理了事。他冷硬的面孔上没有表现出一丝疼痛感，但江离心里明白，在现在这个高科技时代，需要用上“绷带”的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擦伤。
顾止喊他俞晴。
医院里的治疗仪能瞬间治愈绝大多数的擦伤，而不能完全治愈的、损伤肌肉的伤口，只能先过一遍治疗仪，再包扎好等肌肉自然恢复。
副驾驶是精英α小队剩下的一员，叫沙景晔，抵达fb05军医院的那次航行是他担任的主驾驶。“副驾驶”这个词其实不太准确，他只是起到“以防万一”的侦查职责罢了。
又是疲劳驾驶，又是带病坚持。
连军舰也是医院驻守的后备修理师临时加固维护的。
“江医生是第一次跃迁？”和她一样坐在后排的林岳搭起话来，许是看江离过于紧张。
“不。我之前实习时是随军军医。”江离礼貌地笑了笑，“但这种还是第一次。”
“江医生不用担心，”林岳安慰道，“我们队员都是特级驾驶员。”
不知是否是错觉，一侧的顾止像是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她。
其实前线也好，后勤也罢，她也都去过，也从来没出现过跃迁的失误。只是，像今天这样“配置”简陋的军舰还是第一次乘坐，她难免担忧。
并非是江离不相信这群正牌联邦军人的驾驶技术。
她尴尬地勾起一个微笑，随即转了一个话题，“你们有没有哪里不适？趁”
还没等她话音落全，一道冷冷的声音便响起，“我头疼。”
显然是顾止。
倒是毫不客气。
“呃，长官。您信息素是比平时浓了一点。”林岳附和道，隐约有些担心。虽说顾止是从雌虫激素攻击中安全醒过来了，可后遗症似乎不容忽视。
江离颇有惊讶地歪过头去，身为beta她对信息素并不敏感。她小心翼翼地调动精神能量，探测着周围的精神体状况。只余五人的舰体并不难检测，一丝一毫地精神波动都渗入她的感知内。
她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引得一侧的林岳呼吸一屏，坐在副驾驶的士兵也忍不住偷偷转过头来。
“顾少将，您这是气急攻心。建议睡一觉。”
片刻，她眨眨眼睛，委婉地建议道。
顾止：
林岳：噗。
俞晴、沙景晔：[偷笑]
对于顾止来说，空间跃迁是家常便饭。因此江离建议的“睡一觉”于他而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轻轻阖上双目。
浓厚的冰冷与黑暗瞬间包裹住他。联邦的命令让他颇为寒心。他也曾为权力与名誉控制，成为野心驱使的疯子——以战斗为乐，寄希望于战功升迁。
然而血色浸透的眼睛，并没有等来喜讯。而是宛如工具一般的利用与联邦上级的冷语。
是了。他们希望剿杀虫族，但更希望把握权力的滋味。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升衔格外困难。
但他究竟没想到，层层阻碍下蛰藏着这样令人作呕的阴谋。盛怒平复过后，徒留无奈与失望。他迫切渴望战斗，以宣泄不满的情愫。
黑暗中蕴凝的星云漂浮着、变幻着。忽然，又变幻出女孩的模样来，清丽、天真，像是人类母星上盛开的烂漫的鲜花。
那是曾经的，那个骄傲的江离。
“那我问问你，你是为什么想参加军队？”女孩荡着腿，说。
他记得，他那时的回答是——
“歼灭虫族，还人类和平的未来。”
“嘁。”女孩捂着嘴笑起来，“这个回答真符合你的性格。”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没有追问为什么。
星云破碎了。
它扭曲、交织，混杂、融合，形成一对骇人的千万颗六边形切割的鸽血石般构成的巨大复眼。每一颗鸽血石中都倒映着一个狼狈的、挣扎着的他，如此渺小，如此不堪。
“顾少将、顾少将！”耳边传来女孩的声音，却逐渐朦胧成熟。
曾经的江离，不会喊他“顾少将”。
他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恰是一颗耀眼磅礴的蓝巨星，尽管距离甚远，它发出的热量仍然使舰体快速升温。
“报告，已抵达fx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