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假风寒
原来,起初惢心生了风寒,症状与普通风寒病邪无异,加上本就是冬日,江与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加之太医院诸事繁忙,惢心又体贴,他便未曾深究,按普通风寒的药就这么开着。
可过了些时日,惢心却仍旧不见好转,江与彬再度把脉,才发觉事出有异,便向魏嬿婉提出了告假。
魏嬿婉不是如懿,不会在惢心不适时还折腾江与彬,自然应下。
惢心的脉象,若粗略切之,与风寒无异,江与彬也是后又细细把脉,才发现异常。复对症下药,只是惢心每每有好转,不过多时,病情却又反复。
经魏嬿婉点拨,江与彬来时路上细细思量,便忽然想起不妥之处来。
待他归家后,便去看了卧于床榻的惢心。
惢心恰好醒了,江与彬一眼扫去,只见桌边恰好放着一杯牛乳茶,喝了一半,尚有余温。
惢心见他回来了,少不得要问问情况,温言关切,这时,却见澜翠忽然闯了进来,当下一惊,聪明如她,再看丈夫神色泠然,便知定是出事了。
江与彬拿起那杯牛乳茶,放于鼻下闻了又闻,旋即倒出一点在指间,尝了尝。
见他这番动作,两女都未敢打扰。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江与彬便冲出了房门。
澜翠看向神色不解的惢心,温声道:“惢心姑娘,这牛乳茶,你日日都喝吗?”
惢心颔首,“是啊。府里新来了几个丫头,有一个牛乳茶烹得极香。夫君说牛乳本浓腻,与茶相兑,既清淡,又不失牛乳之味,我便每日都会喝。”
回想起方才江与彬的动作,惢心面色一变,聪明如她却并未大喊大叫,而是压低了声音,“牛乳茶有问题?”
“只怕是那新来的丫鬟有问题。你可曾查过她们的来历?”澜翠问。
她方才后门而入,便是怕打草惊蛇。
惢心摇摇头,“都是卖儿卖女的苦主,我便没有细问。”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茶盏,轻声道:“过会她便会来收拾,到时你就可见到。”
果不其然,未过多久,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夫人,您喝完了吗?奴婢进来收拾。”
惢心微微抬了嗓音,“你进来罢。”
话音落下,一个个头矮小,弱不禁风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她抬眼看见澜翠,眼中闪过好奇之色。
就在她的手触向茶盏时,却忽然被澜翠死死抓住,怎样都挣脱不得。
澜翠从前家世清贫,做惯了体力活,力气自然比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丫鬟大得多,一下将她白嫩的手腕摁出几道红印。
澜翠冷声道:“你不是苦主家的女儿么,怎的如此细皮嫩肉,倒像是个大小姐。”
那丫鬟吓得连忙跪下,正求饶之际,江与彬推门进来,一脸醍醐灌顶之色。
他手中捧着一本老旧的医术,喃喃道:“定是此物了。”
抬眼看见被澜翠摁着的小丫鬟,他斥道:“你还好意思求饶!”说完,江与彬又面露惭色,“枉我学了那么多年医,差点被个小丫头诓骗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澜翠蹙眉问道。
“是雪胆莲。此为一种极其稀有的药物,有清热解毒之效,然因其药性过寒,且伴有毒性,又极为难得,故而鲜少入药。”
“且此药粉无色无味,只需每日掺入毫厘,便可达到此效。惢心日日日日服用,故而一直未愈”
见江与彬声音低了下去,惢心忙道:“你不必自责,到底是此药太过难见,你一时想不到也属正常。”
虽然惢心如此劝慰,江与彬心中却仍旧自责,到底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惢心。
想到此,他抬头问澜翠,“令妃娘娘是何意?”
澜翠冷声道,“都无需查问,定是愉嫔指使的无疑了。娘娘的意思,杀了便是,不必再带回宫里,脏了娘娘的眼睛。”
江与彬听了此话,心中凛然,他也觉得害惢心的人该死,可他到底是个文弱书生,这样的事他却是作不出的。
澜翠看他的脸色,不由笑道:“您可忘了自己是太医了?赐她一剂砒霜便罢了。”
江与彬恍然大悟,当即便出去配药去了。
小丫鬟一听要处死自己,不停挣扎起来,“你们就不怕愉嫔娘娘报复你们吗!区区太医,小小丫鬟!也敢和愉嫔娘娘作对!”
若是魏嬿婉在这,一定会让人把她聒噪的嘴缝起来不可。可惜澜翠只有一人,也没有三头六臂,单制住她便需要气力了。
一剂砒霜,小丫鬟彻底地闭了嘴。
且说魏嬿婉回了永寿宫,进忠因不放心便一直跟随着,直至进了昏暗的偏殿,春蝉与进忠一左一右扶着魏嬿婉,她却几乎是瘫倒在了椅上。
魏嬿婉烦躁地撑着脸,一言不发,春蝉见如此,劝道:“主儿,别闷着自个了,都会好起来的,现下的情形已经很利于咱们了。”
魏嬿婉握紧了手,恨声道:“若不是海兰这个贱人,姐姐说不定还能再多活些时日,本宫饶不了她,定要她在世间生不如死。”
她只觉怒发冲冠,手却忽然被一只冰冷粗糙的手握住。
抬眼一看,是进忠。
他小心翼翼地将魏嬿婉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抽离,轻声道:“主儿,您再恨,也不能伤着自己啊,您瞧您的手,都被护甲划破了,您不疼,奴才却心疼。”
看他那小心呵护的模样,想到今日,也是进忠带着江与彬进来,魏嬿婉不禁鼻尖一酸,只不过倔强使她不会轻易哭泣。
只是,她头一回没有躲开进忠的手。
进忠见她没有躲避,垂首可见她白皙的脸颊,发红的耳垂,不由得动情,手竟越发大胆起来,在那滑腻的手背上细细抚摸。
春蝉识趣地退出门外,轻轻关上了门。
昏暗中只余他们两人,进忠的手却停住了,他看着魏嬿婉颓丧的模样,将手伸向她的额角缓缓揉捏着,轻声道:“令主儿,奴才知道您难过,要不,奴才将愉嫔给您带过来,让她跪在这给您磕一百个响头,再挨上百来个板子替您出气,您可高兴了?”
魏嬿婉没好气地撇嘴:“你惯会说漂亮话,本宫才不信你做得到。”
进忠笑道:“只要令主儿想啊,奴才豁出去这条命也得给您办到啊。只是到时皇上怪罪下来,您可得替奴才留个全尸啊。”
“油嘴滑舌,若你真敢做,皇上也不见得会罚你。”魏嬿婉靠在椅上嘟囔道。
“可是您想保着太后,不想太后与皇上母子离心,这便是不行了。”进忠轻声说道,“令主儿啊,此刻您不该在这,该在寿康宫啊。”
魏嬿婉深吸一口气,“是啊,本宫该去寿康宫才是”
想着,她唤春蝉进来,伺候着将舒痕胶涂在了手掌上。
此时天色已晚,可为着如此大事,想来甄嬛也不会这么早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