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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九里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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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后,原泱将手里刚成型的小像缩小了些,串了个绳结,做成了挂饰拴在腰上。没走两步觉得不太稳妥,又摘下来端详了好一阵,揣进了怀里。他怀里面,还有一个没有雕完的玉人,他等着来日少灵犀可以把他的下半身刻出来。

    没过两日,天上便传开了,说尊神怀里揣着稀世珍宝,日日都要拿出来看好几次,生怕有什么闪失。

    有些仙娥说,看那绳结系的是同心结,一定是女子所赠,不会有错。也有人说是扇坠、是剑坠、是玉佩……一时间众说纷纭,没一个准信。从来没见过尊神有这么惦念的物件,着实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这一则嘛是方便了喜欢送礼之人去投其所好;二则嘛也给爱慕尊神的仙姬提供一些头绪;三则嘛便是给沉寂许久的三十三天带来一些茶余饭后的消遣。

    伯遇倒是信守承诺的人,一坐就是七日。

    神仙就算粒米未进,滴水不沾,也能靠着日月精华存活。但在这穷山恶水之地,又正值冬日,风霜雨雪严相逼,怕是要将他耗到油尽灯枯了。

    宛童元君走后仍惦念着这俩孩子,好心叫了少司命前来探望。禹农一来就看见伯遇正奄奄一息地靠在树干上,只得将伯遇驮回了修缘宫缓两天。“舍命陪君子”是义举,但不至于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

    伯遇被扛走之后,只剩少灵犀一人独坐在一截干枯的树桩旁,两眼无神地直视着前方,那儿有一株死透了的小树在风霜中屹立不倒。

    她并未正眼看来者何人,仅凭脚步声和那一角黑袍,她便猜出来了:“是非台,我知道是您在帮我。您说的故人是我的生身母亲,荼将。”

    旁人看不出来,她自己却最清楚,能扛下疏清之刑,并非仅靠一己之力,而是有人在暗中相助。那股力量和从前原泱渡给她的极其相似,放眼整个神族,拥有这样同质神力的只能是掌管焚神鼎那位。

    聪慧如少灵犀,立马推断出救她的是昼景真君——卞弦缺。

    事已至此,卞弦缺也没必要隐瞒了,他脱下了外袍,取下了面罩,露出一身纯白的衣衫,配着他满头银丝,说不出的清贵。岁月催人老,却不败美人,神使活了几十万年也不见老态,历经沧桑后反倒沉淀出了一种成熟的韵味,让人挪不开眼。

    他留下名字时就料到了这小姑娘有本事能查出他是谁,:“你说的对,也不对。我的故人她叫望舒,不叫荼将。我与望舒相识于开天辟地之时,携手走过了数十万年的混沌光阴。她为了自由义无反顾,我却始终割舍不下……”

    少灵犀颇为动容,柔声问道:“我和我娘,我是说荼将……长得像吗?”

    卞弦缺将眼前的脸和记忆中相重合,除了眉眼神似外,就连边边角角也都对得上,:“确有七分相似。”

    少灵犀又追问道:“那还有三分呢?”

    她是两个人的结晶,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有少炎一份功劳,怎么着也得是两个模子刻出来的,总不能只照着荼将一个人长吧。有七八分像已然能确定是亲生的了……

    老神仙听不懂年轻人的玩笑话,只当她是精益求精,卞弦缺左思右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人,:“还有三分……像……像兰窠。”

    在卞弦缺眼里,除了他的望舒之外,丑的人总是千差万别,各有各的丑法;美的人总是大同小异,除了气质稍有不同,面相上都挺赏心悦目的,分不出什么高低。故而他觉得荼将和兰窠长得无甚区别,少灵犀也就是介于两者之间。

    少灵犀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得到了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兰窠?”

    卞弦缺解释道:“就是南巍的同胞,那年天有异象,焚神鼎同时诞育了两位尊神,差点把我耗没了,但后来死了一个。死的那个便是神女兰窠。”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上上代尊神——麓丛早就说过“双星争辉,必有一陨”,后来兰窠自尽也应了这句传言。

    这些事情少灵犀听梓潼讲过一次,听原泱补充过两次,前前后后加起来也算是听完整了,已不足为奇。翻来覆去就还剩一个疑点,她想了解一些被掩藏的秘密,:“荼将为何执意要去魔界一趟?”

    卞弦缺直言:“当时荼将意外占卜到七月十三傍晚魔界会有一颗灾星临世,且星象显示为女儿身。不久之后,就在她半信半疑之时,七月十三那天,少氏果然迎来了一位公主,少鸢。荼将从此深信不疑,罔顾祭司神官的警告,只身潜入魔界欲铲除祸害。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差池,竟让她一去不复返了,殊不知她的一意孤行也为祭司台带来了灾祸。”

    听罢,少灵犀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冷笑,多嘲讽啊,她母亲来魔界的初衷竟是为了杀害她最爱的大姐,两群人瞒来瞒去,模糊了真相。

    虽然还不知道少炎和荼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心心念念的父母之爱,根本就不存在,她可能是种种阴谋诡计中多出来的意外吧。

    她抱着腿将自己蜷成一团,下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自嘲道:“或许天象是对的,出生在七月十三的孩子不只少鸢一个,我也是。以星宿海的人祸和天师尸骸为证,那个灾星应该是我吧……”

    卞弦缺瞳孔明显一震,喃喃自语道:“对啊,七月十三的前面并没有冠以年号……原来还有一个……”

    他这么多年来,只当荼将是一时失算了,没想到,预言竟是这个意思!天象所指竟是眼前人。但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这个“灾星”却并没有起杀心,暗中保护她这么久,他更愿意相信少灵犀是纯良无辜的。思及此,他的眼神也渐渐地松懈了下来,更多了几分慈爱和同情。

    或许从来没有在父君那里得到过,少灵犀特别喜欢这样柔和的目光,从前少衍会这么看她,如今神使也是,这让一无所有的她变得贪婪。

    索性换了个姿势,两手撑着地面艰难地转过身去正对着卞弦缺,软笑道:“尊神麓丛为何要为您改名为卞弦缺?”

    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够苦了,不想再自讨苦吃,去深究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只想同这位老者随便说说话。

    卞弦缺不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于是走近九里堤边界处与她隔着结界对坐,远远看去,颇像一对忘年好友在畅谈古今。

    他坦然道:“麓丛是难得的知己。他说‘昼景’是指白日里的太阳,不能代表我这个人。他说名乃命也,我命里缺一截上弦月,我名字里就要有它。他便为我取名为弦缺,姓氏便随了那晚能倒映出月亮的卞河。”

    麓丛身归混沌后,鲜少有人知道他这个名字。若不是秉书上仙多记了一笔,根本就无从查起,也难怪无人知晓。

    少灵犀缓缓道:“原来如此,尊神麓丛真是位不可多得的知己。”

    听她赞扬尊神,卞弦缺心里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人:“其实比起麓丛,原泱的心思更为细腻,只是他藏得深,不愿道与旁人听罢了。”

    见少灵犀静默不语,卞弦缺突然意识到此时提原泱有些不合时宜,便识趣地住了嘴。本想给她多讲讲当年麓丛与少耘大战的细节,结果一肚子话还没抖出来两句,他的心脏却突然猛地抽搐了几次,他弯腰一把捂住胸口,抑制住它剧烈的跳动,恍惚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掐指一算,暗道不妙,起身便要走。

    走之前,他还送了少灵犀一样东西:“这枚日曜石你拿去做个护身符,可保岁岁平安。”

    少灵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抛进来的石头,追问道:“大伯莫不是忘了,我本是不祥之人。”

    待她再一次抬头时,卞弦缺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他的声音还回荡在九里堤周围:“从前我问荼将的一句话也同样送给你:若预言能断善恶,那还要人心干嘛。”

    少灵犀浅笑着伸出手抓了抓,想留下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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