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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第章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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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哪里?”

    对面一个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一身黑衣的严忱走了出来。

    光线照射之下,原本被黑暗掩藏的两个人均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突然打开的灯光刺痛了他们的眼睛,纷纷以手遮挡,但却依然可以让人看清楚他们的样子。

    “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出来的崔珏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震惊无比。

    “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林樾走上前,看着缓缓放下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的女人。

    “李秀梅。”

    站在一旁的徐老头一脸慌张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警察,颤着语调道:“你……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林樾看了看面对他们突然地出现依然一脸镇静的李秀梅,道:“这就要问她了。”

    “我早就料到,终有一天你们会查到我身上的。” 李秀梅冷着脸,接着道:“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听到她这么说,徐老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副担忧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林樾目光如炬,沉声道:“有一个人告诉我,我所有的证人说的都是谎话。”

    “你说的是说谎者悖论?”李秀梅微惊讶。

    林樾诧异道:“没想到你会知道这个理论。”

    李秀梅嗤笑一声,道:“还不算是个不识文断字的文盲。”

    她的话可所谓谦虚至极,一个六十多岁的山村妇人却能知道说谎者悖论,可见绝不仅仅只是识文断字那么简单。

    林樾饱含深意地笑了笑,接着道:“她的话已经得到了证实,四个证人的话都是谎话,最后剩下的只有你和经由你的证言而出现的证人薛炎磊。若你和薛炎磊的证言都是实话,她的悖论就不成立,那么卫海等人的证词就应该是真的,”

    “可既然他们的证言是假的,那就说明她的悖论没错,你和薛炎磊都应该也是在说谎。薛炎磊的证言真假与否都起不到关键的作用,重要的是你。与这件事完全无关的你,唯一的证言就是你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后退到人群中。若你说的是谎话,就说明根本没有这个人,可既然没有这个人,为什么薛炎磊却言之凿凿说自己那晚看到了一个佝偻身材的男人离开了案发现场,他分明是在暗指卫海。不成立的谎言却出现了成立的证词,这说明什么?”

    李秀梅冷静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问道:“说明什么?”

    林樾眼底精光一闪,一字一句道:“说明你和薛炎磊串供,他在给你做掩护。”

    极快地捕捉到李秀梅脸上瞬间僵硬的神情,他接着道:“我已经去调查过了,薛炎磊在刚上大学的时候所在的班级有一个助教,他与那人关系一直很好,此人正是在四年前意外死亡的陈骏,也就是你的儿子。”

    “哈哈哈哈哈!”原本一直冷静的李秀梅听他说完后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随后道:“一直听说海城刑事罪案调查科的严忱和林樾智谋异于常人,今日一见林警长的推论,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她侧开身露出后面的大门,道:“既然你们对于当年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不如就进来看看吧!”

    她转身推开门首先走了进去,严忱让一个警员带走了忧心忡忡的徐老头,然后安排其他守在这一层楼的警员原地待命,自己则和林樾崔珏一起跟着李秀梅走进了屋子。

    一进入房间首先就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冲入鼻翼间,他们三人不觉纷纷捂着鼻子来抵御这浓重的气味。

    随后举目望去,这个房间和整栋建筑破败废弃的情况不同,竟然装修的简洁而精致,就像是私人高级疗养院的贵宾病房一样,独立的卫生间,靠近里面的位置是陪护的豪华双人床,电视冰箱洗衣机,还有隔出来的开放式的厨房,南面朝阳的两扇大窗户做了专业的处理,加厚隔光的窗帘在夜晚严严实实地关着,因此从外面才会看不到里面竟然还有人在居住。

    而房间的东南角,以白色的布帘隔开了一个私密的空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可以听到从那里传来仪器‘滴滴滴滴’的声音。

    “这……这是……”崔珏看着眼前呈现的一切,震惊地无以复加。

    李秀梅回头看了看他们一脸错愕的神情,冷冷一笑,走到那白色布料前,一把将帘子拉开,露出了里面设备齐全的精密医疗器械。

    而被这些器械围在正中间的病床上,被各种管线和呼吸机心脏检测仪等包围的一个男人正呼吸微弱地安静躺在那里。

    深深凹陷进去的脸庞,苍白中还带着灰暗的肤色,骨瘦嶙峋的身体,置于被子之外的双手已是皮包骨头。

    毫不客气的说,若不是各种仪器还在显示着这个人微弱的生命体征,此人几乎已经和死人无异。

    “陈骏。”

    即使已经因为消瘦而严重变形,但严忱还是从那人的眉,宇看出了曾经那个宛若优雅王子一般的油画天才的影子。

    “他不是死了吗?”崔珏愕然。

    听到‘死’这个字,李秀梅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崔珏一眼,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将儿子瘦如竹枝的手握在手心里。

    “若不是如此,陈骏根本也活不到今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樾看着李秀梅,苍老而憔悴的脸上却掩不住对儿子的疼爱和关怀。

    感觉到自己掌下的手传递的冰冷,李秀梅把被子又给儿子拢了拢,才幽幽开口道:“陈骏从小就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我们那山村,像他这样有灵气的孩子真不多。他父亲死得早,我一个人在县里的医院上班,将他交给外婆照顾。陈骏从小就喜欢画画,我们村子那些好看的精致都让他画了个遍,他还经常跟我说,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成为一个有名的画家,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国家还有一个叫做雾霞的美丽山村。”

    说着,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儿子凹陷进去的脸颊,神情温柔道:“陈骏很争气,高中就靠近了我们县最好的学校,当时校长和老师都说,他将来一定可以考进最好的大学,我高兴坏了。他爸爸死后,我咬着牙养大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想着陈骏有出息,我也能熬出头了。”

    “后来陈骏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考进了海城大学艺术系。他来了城市上学,自己打工挣学费,我也轻松了很多,他经常写信回来,说自己很顺利,老师很器重他,他的画还经常得奖,还有一些小画室还会让他画画然后给他钱,一切好像都好了起来。我以为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可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说陈骏失足从楼梯上摔下了,成了植物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出现了哽咽和沙哑,可眼神却越发的冰冷,带着一种刻骨的仇恨和怨憎。

    “你是怎么知道陈骏的失足并不是意外的?”严忱问她。

    李秀梅回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病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走到他身边递给他,“我来到海城以后,一直都在医院照顾陈骏,我自己就是医生,我知道很多植物人的病案都有过重新苏醒的例子,我没有放弃希望,我尽心照顾陈骏,我只告诉自己这都是老天爷对我的考验,我坚持下去,一切都还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突然变了脸色,神情阴沉恐怖,咬牙切齿地道:“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得到了陈骏的这本日记,从里面竟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个刘瑶,都是那个女人,为了她的贪婪和自私,害了那么多的人。”

    严忱打开日记,林樾和崔珏一起看过来,日记是以黑色钢笔书写的,字体挺拔隽秀,书写之人的性格可见一斑。

    翻到第一篇日记,就见最开头写着:‘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是真的,阿瑶为了自己做出那么多违背道德的事,我无法相信,她是那么温柔善良的女人,为什么会这样?’

    “看来陈骏对刘瑶也不是没有怀义的。”崔珏道。

    李秀梅看着他们的神情,冷冷一笑,道:“陈骏这个孩子,心里只有画画,他怎么知道人心的险恶。刘瑶那个女人心机深沉花言巧语,她哄骗陈骏让他替自己画了那幅要到俄罗斯参赛的‘梦中的故乡’,然后又设计意外让陈骏扭伤了手,再虚情假意地哭诉自己的失误,骗陈骏说她多爱他,得了奖以后也是两个人的荣誉。陈骏那个傻孩子,竟然就相信了。”

    “所以陈骏就自己放弃了参赛的资格,也绝口没有和任何人说起那幅画是他画的。”林樾道。

    李秀梅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一次也没有和人说过,唯一知道的,只有年教授,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画是陈骏的风格,他质问陈骏,可陈骏却也没有承认。后来,那幅‘梦中的故乡’在大赛上得了奖,学校给了年教授一个推荐留校任教的名额。”说到这里,她目光一寒,脸上布满了凶狠的神情。

    “刘瑶和陈骏只能留一个人,为了前途,刘瑶就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将陈骏从教学楼二楼的楼梯上推了下来。”

    严忱刚好翻到四年前陈骏出事前一天的那篇日记,上面写的很清楚:‘阿瑶约我明晚在4号教学楼二楼画室见面,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我还是要去,我相信阿瑶还是那个喜欢穿着红色长裙对着我甜甜一笑的女子,我相信我能帮她改好。’

    严忱不觉在心里摇头叹了口气,虽然陈骏的遭遇让人惋惜,但是他这样单纯而不切实际的想法,却又让人无法认同。

    “那个女人心肠歹毒,没有什么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知道了这些之后,我一边照顾陈骏,一边也去了解了当初这些事情的详细经过,当我知道在年教授推荐了刘瑶留校任教以后没多久就心脏病复发死了,我就猜到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我到校医院去打听了很久,终于知道了卫海曾经就是给年教授配药的医生,可是年教授死的时候却没有找到那瓶急救药,而当时报警的就是刘瑶。再后来我在学校里跟踪他们两个,直到看到他们亲亲密密地晚上在校园里散步,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李秀梅眼神闪过一抹仇恨的寒光。

    “我们了解到,自从陈骏死后,刘瑶就一直很缺钱,这是否和你有关?”

    严忱环视了这个明显价值不菲的房间,那些精密的医疗仪器,华丽的家居摆设,绝对不可能是李秀梅这样从山村来的老人可以做到的,这里面所包含的大额的金钱,又从何而来?

    “哼……”李秀梅神情嫌恶地不屑道:“那个女人害了陈骏还想安安稳稳的做她的老师过她的日子,她想得美!”

    “所以你就用这本日记里的事去要挟她?”崔珏看着眼前的老人,脸上满是狰狞恶毒的仇恨之色,哪里还看得出她曾经是能够让对人充满戒备的书凡放开心防主动微笑的慈祥老者。

    “不仅是日记,我还通过以前一起学医的朋友找到了当时校医院配药的记录,也取得了当时药房的监控,知道是刘瑶换了药。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放声大笑了起来,“那个女人,一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当时已经吓傻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不要说出去,说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说会补偿我的。我呸,我失去了儿子,多年的期望都没了,她的那点儿补偿又算得了什么?”

    严忱冷眼看着她已经略显狰狞的笑容,说道:“可是你却并没有把证据交出来。”

    李秀梅得意地道:“因为我要让陈骏醒过来,等我儿子醒过来,我再让那个女人不得好死。陈骏的恢复需要大量的钱,我就让这个女人给我提供钱,所以才会有了这间屋子。”

    “既然这么多年一直是刘瑶给你提供钱,让你可以好好照顾陈俊平,那你又为什么到了今天又把她杀了呢?”崔珏不解地问。

    听到他的问题,李秀梅突然脸色一暗,一直都冰冷的眼底闪过了哀恸和悲切,她‘呵呵’地苦笑了几声,嗓音沙哑道:“因为我发现我活不了多久了,半年前我去身体检查的时候,发现我得了晚期肺癌。”

    “……”严忱三人不由愕然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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