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传闻不如见面
贺家人是悔恨也好，是担忧也罢。
贺云曦都并不关心。
此时的太子府书房外厅里，气氛微妙。
宸王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里执着一盏刚奉上的热茶，目光落在贺云曦脸上：“你若想回沧澜生活，随时可以回去。”
“我觉得有人并不欢迎我回去。”贺云曦喝了口茶，声音淡淡，“何况我习惯了楚国的生活方式，这里挺好的。”
轩辕瑾默默点头，他也觉得挺好的。
宸王眉头微拧：“你若回去，父皇和母后会尽一切可能，补偿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贺云曦眉梢微挑：“你指的是皇位？”
宸王没说话，算是默认。
贺云曦拒绝：“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由别人送到我手里来。”
别人送到手里的不一定是皇位，反而有可能是个烫手山芋。
宸王声音淡漠：“你要想自己争取也可以。”
“若单凭自己的本事，想争很难。”贺云曦缓缓摇头，显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有所谓的祥瑞光环笼罩，手里没有实权也是无用，坐上那个位子只能是个傀儡。”
轩辕瑾听着他们说话，总觉得两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
但宸王身份特殊。
若他真的来过楚国，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个，我想问一个问题。”轩辕瑾看着宸王，迟疑地开口，“听宸王话里的意思，若云曦愿意回沧澜，竟是可以争储的意思？你们沧澜可以让女子为帝？”
宸王淡道：“没有这个先例。”
轩辕瑾滞了滞：“那为什么……”
宸王神色淡淡：“因为大国师说她是祥瑞。”
“祥瑞只是一种说法，不代表她有这个能力。”轩辕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实话实说，很快又极有求生欲的补充，“当然，我不是说云曦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她自小就离开沧澜，你们的大国师凭什么认为，云曦能以一介女儿身跟众位皇子一起争储？”
贺云曦没说话。
轩辕瑾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一个离开母国十多多年的公主，在母国那片疆土上无权无势，要什么没什么。
虽然回去之后，她可以立刻拥有荣华富贵。
但陌生的人，陌生的土地，不是那么好融入的，何况涉及到储君之争，“祥瑞”这个词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如果沧澜君臣很信任这位大国师，那他应该是有未卜先知之能，或者其他让人崇敬的本事。”轩辕瑾像是突然间成了个谋士，睿智而冷静，“既然大国师明确说出云曦是祥瑞，那足以证明天命不可违，云曦幼时不该从沧澜失踪才对。”
宸王眉头微皱，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意外防不胜防。”
轩辕瑾嗯了一声：“就算云曦是祥瑞，可储君需要从小培养，各方面能力都要卓绝出众，拥有让人信服的魄力和决策能力，而不是单凭一个祥瑞的名号就能登基为帝，否则即便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也极有可能只是个傀儡。”
别的不说，单单宸王手里的三十五万兵马，就是满朝文武加起来也无法抗衡的存在。
何况云曦压根没在沧澜国生活过，她如何以女儿身获得沧澜满朝文武的支持和信服？
听着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轩辕瑾忍不住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情。
贺云曦听他一番分析，有些意外的朝他看去一眼，没想到平日里一直不太聪明的轩辕瑾，今日像是突然开窍了似的，说得头头是道。
宸王沉默片刻，声音不辨喜怒：“本王一直听说楚国太子身体不好，脑子也不聪明，今日一见，才发现传闻不如见面。”
轩辕瑾默了默：“宸王是承认我判断得在理？”
宸王没说话。
贺云曦意外之余，也没多说什么。
之前她跟轩辕瑾说起自己身世时，只说是个大家族，根本没提起皇族来。
但皇族跟家族确实是不一样的。
若一个大家族里子女天赋高，父亲觉得可堪造就，愿意让她做掌权人，她就算对家里什么都不熟悉，也可以回去从头学起。
有一家之主权威上的支持，有足够长的时间去学习家族事务，以她现有的认知和本领，很多事情学起来其实不难。
培养心腹也不会有太多阻碍，无非就是利益和威压。
恩威并施。
但天子是不能的。
兵马是最强悍无法抗衡的东西。
满朝文武又涉及各党各派，各大家族根深叶茂，错综复杂，绝非一个常年不在朝的公主可以撼动。
况且沧澜史上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那么就算此次有人想利用她打破这个惯例，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一定会是惨烈的。
所以贺云曦当初跟轩辕瑾提起这件事时，并未深层去分析原因，因为她本就没打算回去。
而且她跟轩辕瑾想法一样。
不管让她继承大权是谁的意思，实施起来的难度都很大，阻碍很多。
除非有人助她一臂之，尽最大的能力助她跟宸王抗衡，两败俱伤之后，背后之人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我暂时不回去。”贺云曦很快出声，“皇子之中以大皇兄胜算最大，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胜算，我若回去，自然而然会被人当成对付大皇兄的棋子，这会让我厌恶。”
宸王缓缓点头：“我尊重你的意思。”
贺云曦垂眸喝了口茶：“我对认回亲生父母其实并不排斥，对他们也没有怨恨不满，只是我在楚国确实生活许多年，如今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不该轻易舍弃。”
轩辕瑾心头一动，肺腑忽然有热流涌动。
云曦这番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对他也动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