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其心可诛
勤政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君臣一起静静等待着刑部尚书的到来。
昭武帝坐在龙椅上，一双眼望着轩辕瑾，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看来此次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置锦王和王妃于死地。”一片静默之中，季御史缓缓开口，“不知殿下可能猜出是何人所为？”
轩辕瑾原本脸色很难看，听到这句话之后，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贺云曦。
昭武帝不解他的眼神：“瑾儿，你看王妃做什么？”
“父皇。”贺云曦站起身，面露不安之色，“前段时间母亲奉皇后之命来锦王府，原本是打算治臣媳一个不孝之罪，母亲曾试图对臣媳动粗，当时王爷为了护我，不顾一切阻拦她的行为。母亲见王爷居然能起身，觉得不可思议，当时就说王爷犯了欺君之罪。”
昭武帝面色一沉：“所以此事是她所为？”
“臣媳不敢确定。”贺云曦垂眸，面露黯然之色，“臣媳此前确实做了一些让母亲害怕之事，为了照顾好王爷的身体，臣媳违抗过皇后懿旨，母亲担心受我牵连也在情理之中——”
“屁的情理。”轩辕瑾冷冷打断她的话，“你一个劲地替她说好话，试图替她开脱，可她对你的态度本王看在眼里，那根本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态度！本王甚至不敢去想，你这些年在威武侯府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贺云曦眼眶一红，缓缓摇头：“王爷，妾身没有——”
“你为了我连懿旨都敢抗，怎么到了你母亲面前，偏偏就跟怂包一样？”轩辕瑾不悦，“她有那么可怕吗？”
贺云曦摇头：“不是可怕，只是她到底是妾身的母亲——”
“母亲？”轩辕瑾冷笑，“她是贺嫣然的母亲，贺嫣然屡次在你面前冷嘲热讽，在其他王妃面前挑拨离间，你都忘了？”
贺云曦抿着唇：“妹妹只是年纪小，并没有坏心。”
昭武帝听到这里，心里已经震怒：“锦王妃，安王妃常在其他王妃面前挑拨离间？”
贺云曦垂眸，面色白了几分：“也不怪妹妹。安王身体健康，能上战场，立军功，还有父亲提拔，前途不可限量。反观王爷身子弱，妾身只盼着他能长命百岁，其他的不敢多想。”
昭武帝面色冷若冰霜，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龙椅扶手，心头怒到极致。
身体健康，能上战场，立军功，前途不可限量？
看来威武侯对这个女婿寄予厚望啊。
这军功还没立下呢，安王妃就开始耀武扬威了？
外面太监匆匆进来通报：“皇上，刑部尚书到。”
昭武帝冷冷道：“让他进来。”
“是。”
一身官服的刑部尚书走进来，恭敬地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昭武帝道，“锦王府陈管家和严嬷嬷审问得如何了？”
“回禀皇上。”刑部尚书抬手呈上厚厚府一沓供词，“这是上个月到如今所有的口供。”
“你说。”
“是。”
“陈管家和严嬷嬷都是四年前，也就是锦王殿下出宫开府那年进的锦王府，臣审问之后，得知他们是奉皇后之命监视锦王。”刑部尚书低着头，把审问出的结果一五一十陈述出来，“严嬷嬷曾长期在锦王殿下的饮食里下毒，每次只掺入一点点，不会让锦王殿下丧命，但会一直昏沉不醒，每天清醒的时间极少，大半时候都在床上昏睡。”
“臣问了原因，她说是因为皇后担心锦王若死了，会惹来北凰国的不满，所以只吊着他一口气。”
“锦王府有皇后和太子安插的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会派人禀报给皇后娘娘。”
“真是胆大包天，其心可诛！”昭武帝面罩寒霜，声音冷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继续说！”
御史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口供上是四年来陈管家对皇后禀报的事情记录，他能想起来的都说了，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记得不太清，而这一份供词则是记录了严嬷嬷给锦王下毒的时间和次数。”
李忠走到他面前，把两份供词接过来，转身跑到皇上面前，呈给皇上过目。
“另外，严嬷嬷还交代她的毒都是陆太医给的。”刑部尚书补充，“四年间去锦王府给锦王殿下诊脉的十几位太医，除了陆太医之外，其他太医都已不在人世。”
给轩辕瑾看病的那些太医，大多死于医术不精，或是被皇上下旨处死，或是被皇后下旨逐出太医院。
虽然罪名都是因为无能，可此时他们大约能明白，或许并不是太医们无能，而是他们不愿配合皇后给锦王下毒，甚至有些人想跟皇上说出实情，但尚未来得及开口就死于非命了。
轩辕瑾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漠，对刑部尚书说的话没多少反应。
这四年来发生的事情……不，准确来说，从幼时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他早已麻木。
如今真相当着皇帝和御史的面被揭开，他却好像置身事外似的毫无反应。
太子已经被废，锦王府在贺云曦管理之下，该清除的眼线早已被清除干净，顾家也失势被打入大牢。
而这一切都是他跟王妃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跟皇上恩典毫无关系，所以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不过马后炮罢了。
这些年他该受的罪都受了，若不是贺云曦，皇上至今或许还装聋作哑被蒙在鼓里。
轩辕瑾微微抬头，冷眼看着昭武帝面上沉怒痛心之色，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不，也不能说毫无意义。
或许可以利用他这点痛心，为自己和贺云曦争取一点利益。
轩辕瑾敛眸掩去眼底讥诮的冷光，握着贺云曦的手，不知道是在给她温暖，还是想从她身上寻求一点温暖。
昭武帝一页页翻看着口供，脸上的杀气强烈得让人不容忽视。
“陈管家和严嬷嬷杖毙。”
“皇后打入冷宫。”
“陆太医全家抄斩，老弱妇孺不赦。”
“锦王妃救护锦王有功，特赐……”昭武帝拧眉想了想，转头看向李忠，“赐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