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芙蓉
今夜时间充裕。
因为解毒和药浴的缘故，凌波院仿佛开启了昼夜颠倒的作息。
黑幕沉沉也没闲下来。
结束药浴之后，元嬷嬷带着丫鬟们做了几道清淡的菜肴，还炖了汤。
贺云曦站起身，看着浴桶里的轩辕瑾：“旁边有毛巾，有干净的衣服，王爷自己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出来吃饭。”
阿蛮端着水进来，伺候贺云曦洗漱：“小姐，要在小厨房煎药吗？外面有很多眼线盯着，汤药的味道浓，严嬷嬷一定会发现的。”
贺云曦转头看了眼垂落的帐幔，淡道：“暂时先不煎了，药浴和施针暂时足够，上来就下猛药，锦王娇弱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是。”
重重垂落的帐幔后面，正在穿衣服的轩辕瑾听到这句话，系腰带的手微顿，不悦地抿起唇角。
娇弱的身子？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膛和平坦的小腹，又抬手端详着有力的手臂，忍不住暗哼一声。
若不是常年被剧毒戕害，他的体魄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也是刀光剑影中历练出来的，她敢说他娇弱？
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思绪戛然而止，轩辕瑾蓦然想到她深藏不露的本事，忍不住生出一丝较劲的心思。
如果他身体好好的，他们俩谁更胜一筹？
“穿好衣服就出来。”贺云曦站在外殿，声音穿过帐幔，语气自然得就像两人已经是多年夫妻似的，“人是铁饭是钢，王爷近期除了解毒之外，补充体力也很重要。”
轩辕瑾收回思绪，转身走了出去。
一身月白锦衣玉树临风，衬得身姿修长清瘦，有种乘风归去的清冷，呈现在视线里的容颜绝美带着几分病态，美得让人眼前一亮，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贺云曦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真心夸赞：“王爷这张脸应该是继承了玉贵妃，漂亮得不像话，难怪皇上当年宠玉贵妃宠得让人不安了。”
轩辕瑾脸色一冷，目光如刀。
贺云曦挑眉：“怎么？”
“你……”轩辕瑾声音冰冷，“就非得提他们？”
“又不是什么禁忌，为何不能提？”贺云曦语气淡淡，径自走到桌前坐下，“王爷身上的弱点已经够多了，不必再给自己多添几个软肋。”
轩辕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过去发生的事情若都是事实，就应该从容面对，没什么说不得的。若不是事实，你也可以澄清一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藏着掖着反而不好。”
轩辕瑾抿唇沉默，无言以对。
“过来吃饭吧。”贺云曦招呼他，“吃饱了别躺着，可以去看看书，转移一下注意力，你今晚还有得捱。”
轩辕瑾走过去坐下，皱眉看着她：“什么意思？”
“王爷别忘了自己还中了阿芙蓉。”贺云曦道，“其他的人可以慢慢清除，施针，药浴，汤药，唯独这个阿芙蓉是个成瘾的东西，王爷要靠自己的意志力克服。”
“应该很难。”轩辕瑾薄唇抿紧，“那种毒发作起来让人生不如死，本王不认为自己能扛得过去。”
贺云曦明白他的意思。
他身体里的毒太多，每次发作起来，可能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哪种毒发作，只知道每次毒发都格外难捱。
而他的饮食以前都是严嬷嬷照顾。
严嬷嬷必定是照着皇后的吩咐，每次在他的饭菜里加一些料，能缓解轩辕瑾毒发的痛苦，但同时也会使他对阿芙蓉的瘾越来越大，越来越离不开它。
轩辕瑾就算以前不知道，昨日贺云曦告诉他之后，他心里也应该明白，这些年控制他最深的毒就是阿芙蓉。
“我相信王爷可以。”贺云曦神色淡定，似乎并不把这点事当回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王爷只要能熬过这一关，以后必定是阳光大道，荣耀万千。”
荣耀万千？
轩辕瑾心有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就算本王身子能痊愈，皇后和太子也不会放过本王。”
贺云曦云淡风轻般一笑：“那就让太子和皇后都消失。”
轩辕瑾握着筷子的手一紧，猝然转头看着她，眼神惊异：“你说什么？”
“王爷应该听清楚了，不需要重复。”贺云曦专注地吃饭，“身为皇子，王爷大可不必如此震惊，喜怒不形于外才能让人摸不着底。”
轩辕瑾敛了敛面上神色，好一会儿，才不辨喜怒地开口：“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连让皇后和太子消失的话都能轻易说出口，这天下绝没有比她更胆大的女子。
贺云曦哂笑：“王爷已不止一次经历过生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轩辕瑾不是怕，他只是震惊于贺云曦的胆大。
他对皇后母子恨之入骨，就如同皇后把他视为眼中钉一样，但凡有一点机会，他都恨不得把皇后和太子碎尸万段。
可想是一回事。
如贺云曦这般身份，有几个敢擅议皇后，且还胆大到口出狂言的？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吃，吃完去休息。”贺云曦语气淡淡，“明日一早安王应该会带着嫡妹回家。皇后就算明天不来，最多后天也一定会亲自过来看看，到时还需要王爷养好精神，好好应付皇上和皇后娘娘呢。”
今晚进府的人若真是皇后派来的，那么刺客的死一定会让皇后勃然大怒，或许皇后连后天都等不了，明日一早就能驾临锦王府，亲自探个究竟。
皇后对轩辕瑾戒备太重，不会允许轩辕瑾脱离她的掌控，不过与此同时，贺云曦忍不住生出怀疑。
既然皇后都能给轩辕瑾下毒了，为什么不干脆要了他的命？
这么吊着他对她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