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哥哥
“木夕”
也许我们的电梯慢了，到楼下时，我的哥哥大将军穆归华已经久候多时。他身高一米八左右，竖着高高的发髻，也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皮肤要比毕景黑上两个色号，身着一身很正式的袍服，可能是刚刚述职回来。一见到我，便笑了起来唤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一时没适应这个名字，看了身旁的毕景一眼，他对我点点示意正是他。随后向前一步朝着眼前的我哥揖礼道：“穆将军！”，对面穆将军的眼神似乎不太习惯这个名字，也揖礼道：“毕先生！”
随后走到我二人身侧，递给我一个一个竹简，我认出这是毕景口中我的手简，上面写着两个字，木夕。
我接过手简，将毕景的名片插进去，神奇的，名片与手简融为一体，如同嵌入其中，上面多了毕景的名字，我发现上面已经“刻有”穆归华的名字，显然是穆归华已经存进去，我才意识到，木夕与穆归华并不是同一个穆。
“木夕是我的名字吗？”
穆归华听闻此言，眼神带着笑意，有些宠溺摸摸我的头，继而问毕景道：“流光，她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了吗？”
“似乎不仅如此，”毕景站到了穆归华的身边，也看向我，带着同样的笑意，但同样的眼神，换在他的眼神里，就活脱像看一个精神病人，他不紧不慢道，“令妹似乎对整个世界都不记得了，对我们这个时代的认知停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好像她眼中的手简，还是古人用来刻字的。”
我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看我的眼神，解释道：“我记得穆将军的姓是穆桂英的穆，而我为何是木头的木，我和穆将军不是亲兄妹吗？”
“穆桂英？”穆归华看向毕景，继而两人同时看向我带着诧异的延伸，我才想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穆桂英，而且这个世界未必会有穆桂英，我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能继续道“我和穆将军不是同姓吗？
“你是说族冠吗？”毕景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后道：“我国刑法重，一般人家都会选择将子女亲人独立门户，特别是像穆将军这样的重臣。因此木姑娘不随父也不随母，你兄长亦是！”毕景说这话的时候，放低了声音，走到我身边继续道，“但是为了维系血缘的联系，在取名的时候，还是会选用同“音”，因此你的父亲祖父都是“木”姓，只不过同音不同字，有木头的木，也有你口中的穆桂英的“木”！”
穆归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我，有些心疼道：“叫什么穆将军，以前再不满，总还会叫哥，现在倒是温顺多了，只是……”他没说完，转身向毕景又是一揖礼道：“毕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走吧，木夕！”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到了，毕景没有多言，退后一步揖手向我们告别。
我看向毕景，这是我唯一认识的人，却对上他看向穆归华的眼神，也许察觉到我的眼神，他疑问的看向我，我黯然笑笑，跟随穆归华上了马车。
第一次坐马车，比想象中要舒服很多，我像是个刚进城的村姑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依然觉得不真实。
“流光说的不错。”穆归华自带威严，带着笑意。我收回没有见识的目光，还是问了一句：“毕先生说什么了。”
“她说你身体并无大碍，就是丢失了记忆，像个，古人！”
“古人”我2020年怎么也是全面现代化社会，来到这四不像的地方，竟然被鄙视了。
“对呀，你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印象好像停留在几百年前，那个没有电、手简还是竹简，马车还是马车的时代！”
这话倒是不错，直到现在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依然是汉朝。没有电，更没有手机，出行全靠马车的汉朝，马车？
“穆……哥，我们平常出门都坐马车吗？我是说去外地，我们也坐马车吗？”我摸着手中仿真木头的可伸缩手简，想着这马车会不会突然长出翅膀。
“我平时喜欢骑马，但是来接你自然是坐马车的，去外地你像坐马车也是可以的，不过要走上几个月，慢慢行！”穆归华显然认为我喜欢上了这马车，很正经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说，我们没有起它工具吗？就是会快一点的！”
“你是说电车吗？穆府据此不过五里，无须电车，而且这是皇城商街不允许电车进入的。要是去外地，你可以选择飞鹏或者飞车，看你的时间了。”
“那去外星球呢？”
会不会这个星球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在太空来去自如的程度，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虽然，虽然可能地球已经不存在了。想到这里忽然我就黯然下来。
“外星球？这方面流光应该比较清楚，他主修的课程正是天文医学，你明天正好可以问问他，他平日在太学授教。”
他不清楚，证明这个时代尚未能在太空行走自如，而2020年也不能，那我究竟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想象着，我又摸到了手中的手简，另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如果我根本不是木夕，届是真的她回来，我又该何去何从。
大约行了十分钟的路程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名为“向晚阁”的门前，穆归华指着这座隐于闹市深处的小院道：“你入职后一直居住在藏京，很少回来，这院子是是后来为你翻新的，你也没怎么住过，趁此机会，正好多住几天。”
“你不住这里吗？”
“这都不记得了，我就住旁边的穆府，院子里也是能穿过去的，有事手简一封便是，进去吧！”
我并不知道的是，在目送我进入向晚居后，穆归华从自己的别院绕进了隔壁的流光阁。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身处在巨大的变故中，但是有种新奇的重生的感觉，虽然我仍觉得这是一个梦。
向晚阁的陈设就已经很接近2020年的地球了，如同那种复古的民宿，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类似wifi的东西，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东西是要通过手简操控的，我不敢轻易动。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不管了，我太累了，我一头扎在了床上。
身下的床单光溜溜的，应该是丝质的，然后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是丝质的，心里想着幸好他们家家境殷实，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那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不太适应棉质的服饰，包括木夕，那会我就该知道，我不是木夕。
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重新走回了厕所，厕所是那种浴室和洗手间分离的，洗手间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并不高，如果离近了走过是不会看到脸的，刚才一扫而过念头清晰起来，我站远了一点，镜子里露出了我的脸，背后一阵冷汗，我差一点叫出声来，镜子里的人，根本不是我。
我在镜子前站了好久，才确定里面确实是我的影子，所以这个人是木夕，所以我到底是谁。
我不敢再照镜子，重新躺回床上，心魂安定后，又想到的了一件事，一个或者是好多个很实际的问题，我明天吃什么，穿什么。
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类似冰箱的东西，大概太久没有居住，冰箱空空如也，所幸我没有特别饿。衣柜里倒有很多衣服，一如我穿在身上的汉服，还有一些类似里衣的我叫不上名字的服饰，不得不说很是漂亮，应该都是木夕的，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小偷，刚开始的新奇都没有了，关上柜门，本想就那么和衣睡了，又怕自己把被子弄脏了，还是泡了个澡，因为我发现并没有类似淋浴的装置，这个地方真的奇奇怪怪的。
收拾妥当，发现手简上显示时间，亥初。我猜这大概是亥时，算了一下大概九点钟，这个时间，在2020年的地球，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就算我我不怎么晚上玩，也要十二点左右才睡。而此时，街上已经几乎也没什么声音了，完全和它的发展水平不匹配。这个地方真的太奇怪了。我翻开手简，里面只有两个号码是毕流光和穆归华的号码，其它空空如也，难道这里的人不需要娱乐吗？这里真的太奇怪了。
那大概是我最后一个念头，第二天是被毕流光的通话喊醒的，我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手简上显示时间“辰初”，我反应好久才估算出现在大概早上七点，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人作息很规律。
流光说穆归华有朝会，让他带我去就诊。我才知道，他就住在隔壁的流光阁。
朝会，是要见皇上吗？总感觉不是真的，像是被困在“楚门的世界”，一定有个摄像头在看着我。
我懒得再想，匆匆起床，看到镜子里的我，那张陌生的脸，在阳光下，没有了昨日那种恐惧，甚至有些可人了，而此刻让我犯难的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我不知道木夕多大，反正在我二十七年的人生里，没有长过这么长的头发，我看着面前一堆珠钗首饰犯了难，昨天忘了这个问题。
出门见到毕景时，他的露出一幅不是很理解的表情，我们两个束着几乎一样的发饰，或者说他应该比我更精致一些，不同于昨天的散发，今天他束起了发髻，而我，在束手无策时，扎了个丸子头。
“我不太会。”我有些尴尬，因为我环顾街上，没有一个女子似我这般盘发，她们虽然并未没有什么金簪玉钗装饰，但是看上去十分大方得体。
“你可能离开长海太久了，又昏迷了那么久，一时不适应这里。”
毕景替我解围，或者是安慰自己，他现在肯定在怀疑自己的诊断结果，他一定在想，我大概真的还没复原。
上马车后，他想了一下，对车夫道，先去一趟“闺阁”吧！
闺阁类似2020年的地球的化妆品店，如果在2020年的地球，毕流光一定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男人，他温柔，绅士，又有耐心，长得也好。而事实上，这样的人，生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是让人喜欢的。
显然这里的老板跟他很熟，他们聊了几句，老板明白了他的意思，如同形象改造般对我进行了改头换面，并且交了我几种简单的盘发方式，虽然我手法不好，应该可以勉强出门了。
最后是毕流光付的帐，我以为他会像电视剧一样掏出一对碎银子，结果他从手简中抽出一张卡片，递给老板，老板在自己手简上一贴，告诉他，记下了。随后又将卡片还给了他。
我有些尴尬说：“不好意思啊，我出门没带钱。”
事实上，我没有钱，或者我有，我也不知道在哪，有也是木夕的。
“没关系，我在这里储了钱，你不来还不知道怎么用呢？”他收起老板递过来的卡片重新插回了手简。
“哦是会员啊！”这种操作真的很像2020年的地球的会员制。
“嗯？”他显然没听懂，我摇摇头说没事，并向他再次道谢。
“没事，让你哥请我吃饭就行了！”
他带着我向外走，后来我才知道闺阁是毕家的产业，毕流光算是这里半个老板。
他又带我去买衣服我囊中羞涩实在不好意思，他似乎看出来，告诉我，这是穆归华安排好的，他最后会买单，我只管买买买就好了，说着把看中的一件衣服递给我道：“去，换上！”
尽管穆归华同样让我不好意思，但是我想到木夕那一柜子的衣服，同样也不是属于我的。
这件不是丝绸的，是丝麻混织的，素雅了许多。毕流光看着我道：“这次舒服多了，那件衣服真的不太适合你，并且也该换换了。”
随后又给我一件，同样是这种料子的，当我换完再出来时，他看着我良久道：“木姑娘，我觉得你这次醒来变了很多，不仅性格变了，明明是同样的脸，但是看着气韵也不一样了。”
“以前木夕什么样？我是说，以前我什么样”对于我的改口，毕流光没有过多猜忌，只是看着我换下的那个丝质的衣服说：“以前的木夕，喜欢丝质的衣服，因为触感好；以前的木夕很黏着穆归华；以前木夕胆大心细，能察人之不察”他一边说着，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偷的那种感觉再次强烈起来，镜子里的自己垂着头，不敢看身旁的毕流光，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又道，“以前的木夕，并不喜欢我……”
我沉浸在自己的窘迫中，还没来及反应过这句话，毕流光已经付了帐，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恢复到那个亲切幽默的毕流光，他带着那副笑颜道：“这样看上去正常些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看看镜中的自己，毕流光在我身后沉思良久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你很不像木夕，倒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谁呀？”会不会真正的我是他认识的另一个人，然后灵魂转移了。
“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好像就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当回事，那个人对他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我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他还带我去了很多地方，首饰店、胭脂铺、美食街甚至赌坊，我在2020年的地球都没有这样逛过，而我也发现，他的手简似乎和我的很不一样，他的手简可以发信息，也可以付账，甚至也可以导航，拍照……与我当时的手机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午饭的时候，我才拿出我的手简，有些不好意思的打开问道：“我的手简是不是有什么功能没有开通啊，还是它只能通话？”
穆归华似乎正在和谁聊天，在手简上写着什么，听到我问话，敛去嘴边的笑意，向前靠了一下看我的手简，然后试着问我，说，“我可以看一下吗？”
看来手简在这里也是一件很私密的东西，而我一个可能来自外星的人自然不介意，欣然将我那空无一物的手简递了过去。
毕流光再次看了我一眼似是求证，我点头示意但看无妨，他才打开，打开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将手简递给我道：“我就知道！穆归华，给了你一卷空简。”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他止了笑意认真对我说：你这个手简价格不菲，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但是你的穆大将军哥哥，显然只会把他当信纸用，我给你装一些简单的工具，然后有一些是需要身份认证的等你记起来你的密码你再安装。”
说着毕流光已经开始从他的手简移动一些文字碎片过来，这大概就像手里的app吧，所谓空简，就是说我这是一部裸机。
在2020年的地球拼命想摆脱手机的控制，却又离不开它，而它真的变成了一个单纯的通化工具，真的过上了那种简单的生活，却莫名的怅然若失，或许俗，才是本性吧，我不知道木夕是怎样，我大概是不能免俗了。
“你大哥在军中，手简几乎就只有通讯录，所以他对这些新的东西也不感兴趣。浪费了这么好的简。”他一边跟我说着，一边操作着，不一会儿，他将手简递给我道：“好了，你可以拿他来拍照、看书，或者八卦等等都可以。”
“八卦？”这里也讲？
“你对这个感兴趣啊，我可以教你，别看他只是一个游戏，但是里面有很多学问呢，这个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xun)代表风，震代表雷……”
这八卦，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样。
“你说的八卦，是《周易》的八卦啊！”我对这个八卦并不感兴趣，及时制止了他。
“对啊，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科目了！”
原来他们管这些叫“科目”，不对，一个念头涌上来，我看着毕流光试探的问：“毕医师，你知道《周易》？你是不是也来自另一个地方啊？”
“什么地方，哦，我来自太学，是太学博士，对这个很有研究。”他有些骄傲，对我的暗示似乎没有听懂的样子。
后来我知道他没有骗我，“八卦”确实是一款很好玩的游戏，哦不，科目，这里有学问的人都知道《周易》，不仅如此，他们还知道孔孟、老庄，在他们的认知里，孔子是一个心怀天下的老头，庄子是一个长不大的老顽童，老子是神仙，孟子是圣人……但这些人都是“古时候”的事了，但是他们没听过穆桂英，也不知道李世民，更不知道马云、周杰伦。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娱乐八卦，谁家的少爷娶了谁家的小姐，大诗人出了什么新作，青楼的头牌原来是江湖闻名的杀手，一代侠客即将封剑江湖……
但是这里和2020年的地球，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娱不议政！这是那天流光最后也是最谨慎交待我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