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旧事里的人
鱼浅,一个无聊的人间过客。
他曾高居庙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很快他对一切都很失望了。
浅沙塘,一个清澈见底的小塘,是他常常来垂钓的地方。
大概,垂钓是他唯一喜欢做的乐事。
许多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坐在塘边垂钓,倚靠着芭蕉林,身旁还有只耐心等待的花色小野猫在陪他。
那边常会吹清爽的微风,总勾起人的困意。
他总是和那只小野猫双双睡着。
后来有一日,有个被追杀的女杀手逃到了那边,遇上了他。
他醒了一下,但只是淡淡一瞥,然后又拿着钓竿闭眼睡了过去。
女杀手气极,想揍他一顿解气。
“劝你别惹我,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他淡淡道,语气中仿佛不带有任何情感。
女杀手偏不受人威胁,对上他那双冷淡的眸,就要动手,却砰的一声晕了过去。
他蹙眉,走了以后,见猫还在原地呼唤他,于是走了回去,将篓子的鱼投喂给了它,顺带一把将那女杀手扛了起来。
村里几乎一无所有,于是他只得亲自动手,利用自己还未忘光的医术救治了她。
他很闲,什么都看,什么都学,医术他自然也略通一二。
不过,他也有些为难,毕竟她是个女子。
医者面前,不分男女。最后,他还是说服了自己,给她医治。
在她白而光滑的肌肤上,有着一道道狰狞吓人的伤疤。
旧伤添新伤,实在是惨不忍睹。
醒来后,她看见,有个沧桑的背影坐靠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外面随风而动的大片竹林。
他的声音,总是略带些清冷。
“当杀手,有什么好的?整天打打杀杀,为了他人而活,还活得伤痕累累。”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任由你指指点点。”
他没再说话,不过好像有些气不过,于是缓缓道:“身材不错,像个男人。”
她往身上一看,已经换上了新的男衣。
这里并无他人,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找死!”她又羞又怒。
“伤刚好些,劝你不要乱动,让伤口裂开。”
她不听,然后伤口裂了,疼得她龇牙咧嘴。
忍着痛,她硬是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直愣愣地坐在床边,两手死死抓住被子,任由冷汗直流。
“知道错了?”鱼浅走到床边,淡淡一笑。
“滚!”她说着,疼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他已经备好了疗伤和止疼的膏药。
“这附近没什么人,是你来还是我来?”
她毫不迟疑:“我来!”
上了一会儿,她才发觉,背上的伤,她够不着也看不见,上不了药。
她忍耐着痛,终究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外面安静守着的他。
“怎么了,要我帮忙?”
“快点。”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丝毫不急。
她咬了咬牙,红着脸脱了衣服。
不久,鱼浅给她上药,她背过身去,闭着眼,忍着疼不吱声。
“轻点!”她冷声喊道。
“已经很轻了,疼你就忍着。”
“借你手一用。”
“不借。”
她一把拉过他的手,死活不放。
鱼浅实在无言,只得试着更轻地给她上药。
她一疼,他也得疼。
鱼浅看着被她紧抓不放的手,已经变得红一块青一块了。
他打趣道:“抓这么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俩是一对呢!”
“废话少说,上药!”她实在疼得难受,有些快要撑不下去了。
不过,她也是得意的,他跟着她一块疼,她疼的时候他也不好受。
上好了药,她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上衣服,将他驱逐出去。
外头,月色正好,冷风徐吹。
“我说大姐,别这么绝情行不?这儿好歹是我家啊!”
她睡下了,熄了灯,只回他以一个不冷不热的“滚”。
鱼浅只得在外头睡了。
夜风不寒,寒的是人心。
他摇摇头,往屋里小声说道:“自古受伤好心人。”
屋内有回应:“你算个屁的好人。”
“……”
疗伤期间,她总是见不着他人。
后来,她才知道,他几乎总是在浅沙塘边垂钓。
她去过一次,不过他没有理会她,只是像以往一样静静地陪着那只花色的小野猫垂钓和睡觉。
她实在想不出,垂钓这种无聊透顶的事,他是如何能够坚持下来的,又是如何能乐在其中的?
送她离开那天,他一如往常,冷冷淡淡的。
不过,就在她远去之际,他轻声说:“别当坏人了,像我一样当个好人不好?换种活法,也许会更精彩。”
他的声音,像是穿透了风,带着淡淡的笑意,令人舒适。
她停住了,回头望去。
远远的,他看着她。
“会的,会考虑的。”
她笑着,擦了擦泪。
恍惚间,她有些不习惯。
少了一个平时看起来好像可有可无的人,她心里很空,开始有些想念跟他拌嘴的日子。
这——会是喜欢吗?
杀手,也会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