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夏末之后
不知不觉间，近些时日的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凉了。偶尔也会让我有些想念夏天的炎热，可以穿着短袖自在的四处奔波，也可以随便吃喝冰饮或是雪糕，想来也是非常独特的韵味，而如今就不能再那样去做了，不然多半会把身体给弄坏，受不了太多的刺激来。
“今天晚上要不要熬些绿豆汤下下火啊，最近吃的有点干，感觉肠胃都不是很好了。”
窗外的那些绿植，现在随着秋艺画室学生的减少，已经没有什么人去闲得慌为它画几幅色彩画了，记得夏天的时候小家伙也兴趣使然地动过笔，那完成后兴奋激动的模样至今还让我印象深刻呢，后面我便把她的成果给挂在了墙上，也算为画室增添了些许童趣。
“说起来那孩子进步的速度真的很快呢，好歹怎么说我也是学过一年的人，她居然只画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超过了我的水平，果然是天赋异禀吗？”
虽然现在谈起来的话，小家伙还是会害羞就是了，不过倒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我也答应她如果有画的更好的画的话，就可以把它给替换下来，尽管直到如今也没能实现。
“夏辉老师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课本啊，我这篇课文实在想不起来，就让我看一眼吧~”
而秋先生他，也渐渐来画室的次数少了起来，大部分时间里面教学的任务都交给了我，因为他自己只要天气一转凉，腿脚也会不便起来，说是中老年人必经的痛苦，对此我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权当弥补之前时日的缺勤了。
“喂？你有在听我说什么吗？夏辉老师？”
“唉唉唉，听着呢！你打我干嘛？”
轻轻挨了几下后，我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对面的沐，此时此刻的她正一脸不悦的把作业本卷起来敲打着我，穿着打扮也已经开始保暖了起来，米色的羽绒服看上去非常可爱。
“哦是吗？那就好，所以我说把课本递过来谢谢，晚上的话我们是出去吃吧？夏辉老师有什么看法或是建议呢？不妨也说出来听听？”
眼前的少女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盯着她那殷红的双眼我居然下意识的别过了头去，即便是在写着作业，她也依旧对我不依不饶，关键是我完全说教不了她，不仅是自己对于学习一窍不通，更多的还是在于沐的成绩非常好，让我无从下嘴。
“我觉得你说的不就挺好的嘛，天气冷了是该出去吃点热腾腾的东西——你又打我干啥啊？！”
“因为你果然就压根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这场闹剧我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沐终于把那些堆成山的作业全部完成的时候我才算终于从这地狱般的煎熬中解脱，而明明不是我在写，却感觉比沐她本人还要累，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我记得你是高中生吧，现在学生的作业这么多吗？仅仅就还只是个周末？马上就要放寒假了，那我更是无法想象到时候要有多少卷子啊！”
“难道不是一直以来学生的作业都这么多吗？而且卷子什么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啊抱歉，说到底——”
面对我的吐槽，原本就七分正经三分漫不经心回答的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露出一个欠揍似的微笑，捂住嘴嘲弄着继续说道：
“说到底夏辉老师是个连高中都没有上过的人呐，小学当然不会有这么多的作业咯，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夏辉老师重上小学可能也差不多就是了，嘻嘻~”
“你这是在玩火嗷，做好觉悟了吧，沐！”
几乎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我用着自己还是“处理人”时候学来的技艺一个闪身直接飞到了沐的身后去，然后一个擒拿就给她扣了下去，开始狠狠挠起了痒痒来。
“咿呀！啊哈哈哈哈哈！！你干什么哈哈哈哈哈！等等哈哈哈！我错了！停下哈哈哈哈哈！！”
“你说停我就停啊？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难受的样子，真是令人火大嗷。”
说实话这种行为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万万不敢做的，只是如今我们之间的关系稍稍有些不同了，只要不涉及一些太过火的身体接触，沐都还是挺乐意让我胡来的，大概是吧，总之这都是经过她默许的了，对此我大可以放手去做。
“你们又在玩什么喵？矢车菊能一起来玩吗？”
正当我在劲头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伴随着一股冷空气流入的进来的还有正抱着画板的矢车菊，小家伙一脸奇怪地盯着被我压在地板上的沐，霎时就令我们慌忙起身分开保持了距离，只感到脸颊在微微发热。
“咳咳！没、没什么，我只是在辅导沐做作业而已，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热爱学习啊！”
“矢车菊可不觉得亲密的身体接触算是‘辅导’哦？”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有些长大了还是说叛逆期到了，好吧说实话其实大概就只是单纯的看书越来越多，懂的越来越多了吧，矢车菊她只是白了我一眼，接着把画板放在了一旁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转移话题说道：
“对了，夏辉，送画材的叔叔把东西都放到楼下了喵，秋老师给矢车菊说过如果东西都到了的话，要提醒你一下喵，说要帮忙搬进来，需要矢车菊来帮忙吗？”
“那就太谢谢你了，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弄。”
说着，我便披上了外套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搬运那些画材进来，权当运动运动拉伸拉伸身体了，对此沐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矢车菊那小家伙和她对视的眼神，我总是感觉有些莫名的火药味在里面，却也不敢多问些什么就是了。
“啊？这么多？这些全部都是？”
秋尾的天气非常冷，而看到楼下堆成小山似的画材更是让我感到雪上加霜，若不是平常有很多兔崽子（学生）来帮忙，凭借我和秋先生是绝对不可能全部弄好的，更不要提现在他们都不在，而且这些东西也要比以往更多了。
“唉，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吧，矢车菊，你去搬那边的，好像都是画架吧？我来搬颜料，这个沉，分工合作一下吧。”
“嗯，矢车菊知道了喵，不过夏辉可以再多拜托矢车菊一些哦？没问题的。”
拿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用余光看到小家伙她非常轻而易举的就抬起了七八个画架起来，而这也是我为何会答应让她来帮忙的理由，实际上来说，我发现近些时日以来矢车菊的身体成长状况似乎非常的独特，这使得不仅在反应方面她要远超常人的敏锐，力气也大的出奇。
“这些东西就放在储物间里面去吧，堆在角落里面就行，反正都是应急的储备，大部分学生也都有自己的画材，补充一次就够很久用了。”
看着矢车菊她为之努力的身影，我不禁在想明明从外表上来看并没有很强壮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有些孱弱，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对于她的了解程度并不很深，但直到几个月以前，她还是连我帮她刷牙时的“强制措施”都无法挣脱的小家伙，如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未免让我感到有些不太安定。
至于体检的话，自从冬警官死后，听卅警官的意思是说上面以雷霆手段调查打掉了内部很多出卖组织的叛徒，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还是不要打听为好，就结果上而言，我们重新敲定了身体检查的时间和流程，人员和地点也进行了替换。
而最近一次检查的话，好像就在明天还是后天来着？晚些我要再确认一下。
“话说回来，夏辉，矢车菊有点好奇上学到底是什么样的体验呢？那种感觉会是……像沐姐姐那样吗？看她作业堆成山的时候，很痛苦的样子喵。”
“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卸下一箱颜料后，我看着双手冻的有些红的小家伙不禁愣了一下，她并不是闲的没事来找我随便聊天的，能够感受到似乎有什么目的，但是指向不明，我也不太能随便回答，只好实话实说：
“这个我觉得你问我恐怕是得不出什么结论来的，因为你夏辉我啊，可是没上过几年学的啊！小学辍学的含金量你懂不懂啊！哈哈哈哈！”
“……矢车菊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哦？”
那能有什么办法嘛！我就是没上过学啊！就是没文化啊！有文化我会以前整天混在地下给人家当打手吗？最气的是这些话我只能憋在心里面，还不能说出去！对教育不好啊！
“沐姐姐她，已经搬过来和夏辉住了有些日子了，出院以后没多久，夏辉你告诉矢车菊沐姐姐要去上学了喵，之后的每天里她就很少在家里面待着了……”
对于我的回答，小家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应，而是转而开始拿沐来举例，这不禁让我也有些认真了起来，因为看她那迷茫的眼神，是真的在思索着“上学”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而并非只是随口说出的话。
“矢车菊在网上查过了，人类社会似乎把上学和学习看作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像是矢车菊这样年龄的孩子，大家都要去上学，就连沐姐姐也不例外喵，所以矢车菊在看到沐姐姐每天做作业的时候，就不禁去想，那是不是才是矢车菊应该去做的事情呢？”
“你想要去上学吗？”
我感到有些错愕，倒不是因为矢车菊她本身说的话的原因，主要是自沐出院以来，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了，并且沐也已经上学去了很久，为什么今天她才会选择向我坦白这个事情呢？
“有些想……但是那好像是不可能的喵，因为矢车菊并非在户籍里面，没有办法入学的。”
咔嗒，小家伙她将手中的最后一个画架放了下来，接着回过头来看我，那银白色刘海下的金黄双眸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不禁让我有些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因为这是她自和我在一起后，第一次对我表现出不太情愿的感觉。
“夏辉你，和沐姐姐走的很近呢，所以矢车菊就想喵，或许你们之间做的事情才像是‘人类’一样吧？矢车菊知道的喵，矢车菊并非是‘人类’，没有办法像你们一样得到这个社会上全部的东西，但是这么久了喵，难免会感到有些……嫉妒？”
“……你觉得，自己是‘异类’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小家伙到底是想要说什么了，其实那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她没有把自己完全融入“我们”之中，因为沐的行为会让她感觉自己太特别了，虽然是想了很多，但依然是很单纯的想法啊。
“不，矢车菊没有那样觉得，抱歉，夏辉，矢车菊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还是赶快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喵，外面好冷啊。”
虽然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小家伙她没有给我留下这样的机会，便又走下楼梯开始去搬运起来了，见状我只是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深刻意识到了曾经沐对我说的话来。
那就是矢车菊这小家伙她，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坚强，想的也更加的多。
“喔，夏辉先生，你这是要搬东西吗？用不用我来帮一把？”
正当我还在想刚刚的事情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我的耳朵中，待我抬起头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沐警官居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旁边，看样子似乎也被冻的不轻，揣着两只手一边取暖，一边笑着说道：
“为了找你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上次见面后也没有留个联系方式，不过还好先生你还挺出名的，在同事间打探了一番可算要到你的地址了。”
“啊，抱歉，那之后过了很久啊，因为一直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新情况了吗？先去屋里面坐一会儿吧，我把东西搬完就过来。”
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出现代表什么后，我便抓紧时间去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来找我，很大概率是沐的亲戚那帮人在沉淀了这几个月后，终于又要开始作妖了。
然而，当时的我却没能意识到，忽视了矢车菊她异样表现的我，究竟会在未来铸下多么大的错误，以及给小家伙她带来多么大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