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正义”的沉重
如果要说在我们这个国家里面，人民最为依靠和愿意信赖的家伙，除了他们自己的家人以外，我想无一例外都会指向“警察”这个角色，因而在如此高度的互相信任下，我们才能够做到紧紧联系在一起，成为世界上数一数二高社会安全的国家。
也正因此，警察的存在必须是公正且正义的，强大的凝聚力也作为必不可少的粘合剂发挥着作用，几乎没有人考虑过自己会被警察所欺骗，“公安”的标签非常强大，却也让我们逐渐有了一丝松懈，长时间以来亦是如此。
直到这一次的事发，新海市国际机场血案，毋庸置疑的肯定会被写进材料里面充当经典案例，而恐怖袭击是在国际范围下都不可被原谅的事情，更不要提现在，居然发生在了我们的国家之中了。
“卅队，现场的全部事发经过以及监控我都放在这个u盘里面了，你检查一下吧。”
此时此刻，在公安总局的办公室里面，参与过攻坚行动的王队长拿来了材料供我查看，这是几乎必要的流程，哪怕我主要负责的是特警队的任务事项，也必须过目后发表自己的意见。
“行，放在这儿吧，等我看完会写个报告发给你的，小王你先下去歇一会吧，你看看你眼睛都快凹进去了，几天没睡了啊？”
“差不多两三天吧，说实话确实很困，但是卅队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上头催的很紧，休假都没了，唉，我还想着好好去海边放松放松玩玩呢。”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禁苦笑了起来。诚然不用多说，新海市国际机场血案牵扯到的事情实在过于复杂也过于庞大了，在此之间虽然抓到了“猎狐”，但是那又是一个更为抽象的情况了，而“猎狐”本身有两个人这件事情，更是震惊到了所有人。
“我说老卅啊，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很大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啊？”
正当我在继续看着监控录像的时候，王队长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甚至喊我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是平时那种私下的亲近，顿时让我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而见我一脸疑惑，他便补充了下去说道：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地下那些混账东西一点都不安生，暴力事件频出，最开始我们设想可能是‘猎狐’陨落后其它势力伺机欲动，可是后来发现并非那样，因为这些家伙似乎是有目的的在找些什么，考虑到上次任务的特殊性，你说——”
“啊？你说啥？”
听完后我感到有些懵，那些情况我也是知道的，虽然情况确实有些奇怪但也称不上非常特别，毕竟在地下的人里面，想要拼命找仇家之类的事情也发生过好几次了，但是自从三年前的“集会血案”事发后，他们就收敛许多了。
说起来，那场案件至今我都印象深刻，而当我真的见到做了这一切的凶手“处理人”时，才相信如果是他的话，也不足为奇了，只是说到底那件事也已经盖棺定论了就是了。
正当我继续想下去的时候，王队长的话语又把我拉回了现实来：
“我是说，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新海市国际机场血案有些关系？或者说，和‘猎狐’有些关系？毕竟仔细想想的话，连‘猎狐’都被我们端掉了，为什么他们还会不惜暴露的风险和警察作对呢？仅仅是为了找人？除非是……”
“是什么？”
“除非是那个人对他们来说，带来的利润足以和风险对冲，可能他们也找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让他们有了动力去行动？拿最近的一个例子的话，就是矢车菊那个小姑娘，有没有可能他们也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这个结论似乎有些太跳跃性了，一时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矢车菊的存在非常特殊，整个警局里面知道她真实情况的人也就只有负责参与保护行动的几队而已，王队长为什么会想到拿矢车菊她去举例子？
不对，“地下的人”？想到这里我突然就冷静下来了。是啊，就像“猎狐”事件那样，自始至终实际上来说，地下的罪犯们一直在我们之前行动，哪怕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那样的一个特殊女孩，但最终也依然去做了不是吗？
情报上，我们的思路有些太表面化了，如果想要知道地下的人会怎么做，就应该像地下的人去学习才是，虽然不敢说百分百的确定，但是万一——
“万一，在这个城市里面出现了第二个‘矢车菊’的话，那他们的行动确实有一定的理由可言，这件事情也一定不算小事了，是吧？小王？”
“我就是这个意思。”
在得到了王队长对我的猜想的肯定后，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直接起身披上了脱下的外套，一边招呼让他帮我看一下办公室，一边连忙走向所长的房间，想要把这件事情汇报上去，引起上面的重视来。
——
“结果呢，我就不用再多说了，上面的人认为这件事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表明其真实性，所以不予采纳，还是优先以解决机场那个案件的事后工作为重。”
“那是自然的了，我都一点不感到奇怪，毕竟猜想终究只是猜想而已，卅警官。”
在医院的病房外走廊里，对于我所说的事情，夏辉老弟是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啊，也就最开始带些稍微的震惊，后续就变得无可动摇了，该说不愧是“处理人”是吗？
“但是呢，我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管是否真的有这种情况，毕竟对于我来说，小家伙和沐都是我珍贵无比的像是家人般的存在，只要涉及到如此，即便不用你来请求，我也一定会去留意的。”
嘴上这么说着，夏辉老弟他又拿着那把短刀在手中仔细看了起来，虽然我是本着物归原主的心请求将这个东西下放的，因为怎么说也算是证物，弄到手还是不简单的。
不过他似乎看着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也说不上讨厌或是苦恼。想必那一定是一把很有故事的短刀吧？
“对了，卅警官，我想要问几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直以来我都很在意这些事，现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趁此机会我想确认一下，可以吗？”
“只要不涉及一些保密和原则问题的话……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可以，你问吧。”
有点出乎我意料的地方是，夏辉老弟这时又突然开口了，不禁让我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复杂的男人来，尤其是在想到他曾经记录在案的经历时更是如此。
“谢谢，我想要问的是，像是矢车菊那样的女孩，据我所了解到的情报来说，并不是在最近才出现的，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至少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有人目击过她们的存在了才是，那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了起来，因为我大概已经猜到他想要问什么了，但是我不能开口打断他，只是在等待夏辉老弟自己将问题说出来，即便那个问题非常的使我为难。
“那么，警方为什么要隐瞒这些事情？矢车菊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这期间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们进入大众的视野中过？又到底存在怎样的利益在其中？”
“夏辉老弟……这些问题恐怕有点……”
“拜托了，回答我，哪怕只是非常模糊的提示也可以，只是为了矢车菊而已。”
面对无比严肃认真的夏辉老弟，我哑语了，他字里面的话语已经很明白了其实，尽管我真的不知道他问的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可是此时此刻能确认的地方是，夏辉老弟他在质疑警方，在质疑公安的公信力。
这便是我最为害怕，也是最不期望发生的事情，信任一旦坍塌，想要再重新构建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尤其是对于警察来说，在新海市国际机场血案事发后被曝光的那些叛警的影响就更是危险之极了。
“听我说，夏辉老弟，你冷静一点，我在警局做事的时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久，而且也无从得知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也仅仅只是一些猜测而已……”
深呼一口气后，我说出了自己最为真实的想法，而夏辉老弟他即便是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也依然保持着冷静开口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怪你，没有你的帮助，我可能已经死在了‘猎狐’手上了，不管如何我们都是站在一个阵线上的朋友，所以……你尽管说吧，那个猜测。”
“……你知道导师曾经说过什么样的话吗？”
在得到肯定后，我几乎是豁出去似的放弃了内心的挣扎，紧紧握紧了拳头，开始向夏辉老弟讲述那个令他，也令我为之感到后怕的想法来：
“‘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豪不畏惧’——那么假想一下，像是矢车菊那样的存在，她们的利润……能有多少呢？”
我不敢说出具体的数字来，但是很明显的是，夏辉老弟已经明白我想表达的事情了，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愤然，但是从气场上就可以感知到，他已经怒不可遏了。
“因为不是人类，所以没有人类社会的身份；因为没有身份，她们不会受到法律的保护；因为不会受到法律的保护，所以她们就相当于没有任何风险的人口买卖……自然不用说各种黑灰产业，即便只是拿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都已经远超300的利润了……”
夏辉老弟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沉着却只让我感到脊背发凉，而这样的结论出自他的口中时，也不禁让我吃了一惊，即便早已有所心理预期。
“他们不把矢车菊那小家伙当人看，因为利益所熏陶了内心吗？卅警官，你知道小家伙身上的伤痕都有些什么吗？割伤、烫伤、擦伤以及鞭伤，他们把她当作家畜对待，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谁能够更被称之为‘人’呢？”
“我的想法也是这样，但是夏辉老弟，你听我一句劝，现在的平静是来之不易的，甚至为此伴随着死亡，沐小姐也中了枪，所以千万不要再做出任何冲动的事情，好吗？”
我并不是很了解夏辉老弟的为人，可是我很清楚“处理人”的危险性，冲动和拼命的组合会产生无可比拟的催化效应，之后算产生的事情和代价，就是三年前的集会血案。
那次事件，“处理人”只身一人持枪击毙了参加了地下龙头集会的全部头目，因而触动了警方的调查，由于事情非常的复杂，当时在内部讨论了很久都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判处了“处理人”无罪，可是理由呢？我无从得知。
如今，他就正站在我的面前，只是没有人愿意提起过去的事情。
“唉……卅警官，我难道就真的看上去那么不要命吗？我说过是为了矢车菊那小家伙吧？所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去干涉这些事情，眼下我只是想要好好和她生活下去而已……”
似乎是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夏辉老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
“只是有可能的话，我想要了解矢车菊过去的经历，即便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到她，但是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会开心，会害怕，也会悲伤，她曾不止一次想念自己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只是想要帮助她而已……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时，夏辉老弟抬起了头来，即便在知道了这一切背后的黑暗后，他也依然选择相信了我们（警察），而如此发问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而现在我需要得到一个承诺，正义真的会到来吗？卅警官？”
“……我是人民的警察，但是不仅仅局限于此，即便是对于现在可能还不完善的法律，我也会帮助你和小姑娘的，夏辉老弟。”
几乎没有犹豫，我说出了自己的回答来，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们，更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恪守的那个“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