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彼此的陪伴，自我的认知
我清晰的记得，那是两年前的一个炎热夏季的午后。
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植在刺眼日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令人印象深刻，我沉浸在这难得怡人的氛围里聆听着四周沙沙作响的落笔声困的只打哈欠，差一点就要睡着过去。
“小夏，你过来一下，这里有个新学生要来上课，你先带她了解一下画室概貌和一些基础知识。”
听到秋先生的声音，我赶忙回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当时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面安安静静的画画，也不太立刻需要老师辅导，于是正是闲得慌的我就抱着权当出去透透气的想法，就这样在在办公室里和那个少女相遇了。
“是这样的，本来按理说我应该先和她的家长聊一聊这件事，但是呢这孩子却非常不情愿，我告诉她这是必要的流程，她也只是强烈的拒绝；唉，有点头疼，你先带她去逛一逛吧，让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够明显感受到秋先生的犯难，于是我便在意的看向了那位在一旁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少女去。
那是一名样貌约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留有着让人联想到海洋一般湛蓝的马尾辫，身着轻盈宽松的休闲装，挎着一个小巧的布质单肩包，宛如一个洋娃娃似的精致，却令人感到些许的不自在。
“行，那就交给我了。呃，请问一下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听到我的问话，少女略显无力似的疲惫着抬了下头，这时我才看清楚她的眼角居然有些红红的，就好像是刚刚哭过一样的痕迹，不禁让我感到有些在意。
“在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你自己的名字才对吧？”
然而还不等我详细问下去，少女如同吃了火药一般的冷漠口气硬生生打了我一枪。
这不免让我感到非常诧异，要知道我并非没有应对过一些态度恶劣的学生，但少女这样刚见面就抱有如此大不善意图的却闻所未闻。
“抱歉，小夏，你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语气这么冲，就连我刚刚都没有问出她的名字来。”
“没关系的老秋，我理解，那她就交给我了，我会带她去走一圈画室的。”
抬手示意了一下秋先生放心后，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告诉自己镇定下来。
然后，我露出微笑向前走了一步，在少女她一脸错愕的表情下放松了放松肩膀，尽可能以缓和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顺带一提我的名字叫做夏辉，夏天的夏，辉煌的辉哦，很好记吧？我先带你看看我们画室的大概吧，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就像是终于肯放下些许戒心的小鸟一样，少女痴痴的愣神了几秒后选择站了起来，然后轻微地点了点头，跟在了我的身后，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让我苦笑不已，也同样感到些头疼起来。
“办公室的话就不用介绍了吧？正对着的那边是教室，就是我们现在看的地方，如果你要来这边学美术的话以后就会在这里画画，我也会在这边助教。”
“助教？你不是正规的老师吗？”
少女有些疑虑的问我，似乎是对我的身份有所感到奇怪。
虽然如果按照常理来说自爆助教的身份有点不利于学生的第一印象，甚至可能会让他们感到这里的老师资质不太行的样子。
但我觉得她能够主动和我搭话就已经要比之前的情况好太多了。
“嗯，严格来说我们画室真正有教师资质的只有秋先生一人，其它的老师基本都是助教，不过平时也是秋先生负责教导的多，我也只是负责帮忙修改一些明显的错误而已；话又说回来现在这里也就只有我一个助教而已，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呃，理由是？”
成功勾起少女的好奇后，我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做的不错，随后告知了她秋先生的另一个身份来：
“因为老秋可是远近闻名的著名艺术家啊，他教出来的学生最后的成绩都非常瞩目，可以算得上是名家中的名家了，有这样的一位优秀老师的教导，你觉得其它老师的分量能占到多少呢？所以只要有老秋的名号在这里，秋艺画室就永远不会缺学生，也不需要其它有可能降低自己含金量的助教。”
“所以你的意思是自己虽然是助教，但也是得到秋先生的认可的咯？”
少女的眼睛里升起一股轻微的惊讶，似乎是对知道秋先生真实身份后对他以及和我的尊敬。
见状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因为虽然有关秋先生的事情确实如此，但有关我自己的那部分其实她猜测并不正确，所以最后我还是选择全盘托出：
“哦那倒不是，我也就一般般的水平吧，其实老秋之所以选择留下我单纯是因为我曾被他救过一命，之后也欣然收留了自己而已，时间久了我就跟着他学到了不少，慢慢也就当了个理所当然的助教。”
“这倒是……很独特的经历呢。”
尴尬的一幕出现我们中间，少女有些无语的眨巴了眨巴双眼，她那黯淡的深红色瞳孔里倒难得升起了一股微微的光来。
见状我便赶紧换了一个话题继续开始介绍起画室来：
“二楼的话是杂物间，一些画材和其它东西堆放在那里，有时候也会有学生去拿点急用，不过也都是很老的东西了，质量也不太行，还落了很多灰。啊对了，其中一个房间被我租住了来着，这点也要感谢老秋呢。”
“这么小的房间，你不会感到很压抑吗？”
“不会啊，要知道以前我都是露宿街头的，后面能有个纸壳子睡都不错了，这样正常无比的房间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豪宅一样了，不过也可能是我追求不太高的原因，总之我是不在意这件事就是了。”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秋艺画室本身也并不太大，所以很快我就带着少女转了一圈，可惜的是期间少女似乎并没有对其抱有太大的兴趣，这也让我不禁思索起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只是不管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最后只得带着她准备回到办公室和秋先生做交代。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像你一样能够心安理得的这样生活吗？”
再一次走到教室前的时候，少女突然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出来。
我不解的回过头去看向她，发现此时的她正一脸奇怪表情的注视着玻璃门另一边的光景。
我以为她是在看教室里的同学，但是当我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在看的是另一边窗外的树枝，也可能是外面的整体景色。
“心安理得？虽然以前的我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不觉得那现在有什么关系吧？”
“你难道就那么轻易的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吗？你难道就不在意吗？”
或许是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戳到了少女的什么地方，她的语气唐突的激烈起来，仿佛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一样，距离爆发之差咫尺之遥，死死地盯着我。
“不，恰恰相反，我反而觉得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忘记自己的过去，也不会毫不在意的能随意抛之脑后。”
然而我却并不在意少女的表现，只是在她震惊的注目下说出了后面的话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本着尊重你的意思也不会随意评价你或者对你的过去指手画脚；但我要说的是，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从没有想要忘记过自己的过去，仅仅只是放不下而已，为此我做出过了许多选择，最终才得到了今天的生活。”
“可是，看你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就好像根本没有影响一样不是吗？”
“因为我把那一切的伤痕都藏了起来啊，藏在了我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些事情即便说出来也无法改变了不是吗？所以我更加看重眼前已有的、仍可以改变的事物，仅此而已。”
“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感到难受吗？没有一个人独自在夜晚哭出来过吗？”
“为什么不会呢？我觉得那才是人之常情不是吗？如果对此感到麻木的淡然，那反而说明已经放下了不是吗？但是放下对每个人来说的难度是不同的，有人能够很轻易的放下，反之就有人不能，所以啊——”
接连的问答后，我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对此我们双方都没有说什么，而我则是看着被阴影笼罩的她，说出了那个直到如今我才明白的、足以改变少女整个人的答案来：
“所以我告诉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面对生活，面对人生，我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尽自己所能去弥补过去的遗憾，追寻新的美好，追寻新的希望；这并不意味着要忘记过去或者放下，而是用未来做平衡，对此我才能够有理由的、有目标的‘心安理得’。”
少女沉默了，我看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映照过来的光影沾染到了她的身上。
我详细的观察着这个特别的少女，却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仿佛在我们之间有一道厚厚的墙壁，传递不透双方的心声。
“我说，你相信奇迹吗？你相信机遇吗？你觉得我能够遇到它们吗？”
良久，少女终于再一次开口了，只不过这次依然是问题，而这个问题我曾经尤为为之困扰过，但那时的我就已经可以作出自己的回答了。
所以我也没有过多思考，就直截了当的回应了她：
“我曾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奇迹降临在我的身上，也从不认为没有任何理由的机遇会轻易给予我重新站起来的可能，因为凡事都要自己去尝试争取，就算是中奖也要先去参与不是吗？所以只要你去做，我觉得完全有可能遇到这一切。”
“沐，我的名字是沐，那就是我的名字。”
意料之外的是，少女在听到我的答案后，居然一改之前恶劣的态度，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正视着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来。
“夏辉老师，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所以说，夏辉老师，你可以接受我吗？”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唯独那个少女的身影久久不散。
这就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发生的事情，也是我第一次称呼她为“沐”的起始点。
——
“所以说，夏辉老师，你觉得我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我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少女，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而简单做了乔装打扮的矢车菊似乎也共情到了我的感觉，缩在身后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声。
眼下只有我和沐在大街上边走边对峙着，只不过更多的是单方面被碾压，一旁负责随从的便衣警员反而则是饶有兴趣的在看戏。
在早上给沐打完电话后，我让秋先生帮我看好矢车菊，然后出门去附近的银行取了一点现金来应急，之后又去往了警局向冬警官报备了要带矢车菊出门的事情。
回去后因为有些疲惫的缘故就抱着矢车菊又睡了一会儿，然后呃，就被准时到来的沐给略带些力道的几脚踹醒了。
“那个，沐啊，我觉得你和平时相比肯定是有所不同的，这个不同呢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了，所以这种不同呢我觉得呃，就是那种不同，你知道的吧？”
“哦？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啊，夏辉老师，我真是太开心了，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现在，冷静下来，夏辉，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有点成年人该有的沉着冷静才是！
比如说现在的情况就应该好好思考一下而不应该随随便便就开口回答，因为我有预感像是这种事情如果很轻易就给出答案的话一定会发生一些非常恐怖的事情的。
“在思考吗？没关系，我等哦，不过思考也算时间哦？”
沐平静的微笑着，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却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冰冷。
此刻正是午后不久骄阳似火的时候，高温晒得我头皮发烫，然而不知为何却感到有些略微的脊背发凉。
据说这种死亡问题对应的是极大概率的死亡回答，若是不能让沐她满意的话我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是的，沐很少生气，但我是见过她生气的样子的；沐是属于那种不太会轻易表现自己内心情感的少女，所以这意味着一旦她爆发起来，可能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小伙子你认命了吧，要知道我老婆也经常问我看她自己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女人啊就是特别在意这点，她们就是给头发剪短一毫米都能觉得男朋友可以看出来！”
“虽然我觉得应该没有老卅你说的那么离谱就是了；还有啥叫男朋友啊？我和沐可不是那样的关系！你怎么这么喜欢折磨我呢！”
名叫卅卌的便衣警察笑嘻嘻的打趣着我，他是我在上报给冬警官后派来陪同的同事，名字也非常独特。
当初在警局里面给我说了半天我也没明白过来到底是哪两个字，后来还是拿纸笔给我写出来我才知道的。
“就那么不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吗？难道我配不上你吗夏辉老师？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好了，现在告诉我吧，我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呢？”
红灯亮起，我拉着矢车菊和其他人一样站在路口静静的等待着，但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沐，我知道如果真等到绿灯亮起我还没有回答出来的话，就真的玩完了。
“你剪了一毫米长的头发吗？停停停！你别动手，我知道的，我逗你玩的！你穿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衣服对吧？！还特意梳了同样的马尾！！”
“你、你真看出来了？！夏辉老师？你不是蒙的吧？”
就这样在一路打打闹闹的戏嚷下，我挨了不知道几下沐的似轻似重的拳击，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疼痛，但是也让我感到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而矢车菊虽然一副焦急的样子，却也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卅警官就更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地嗤笑。
“所以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干啥啊？你给矢车菊带的衣服不就已经很不错了吗？干嘛还要特意再跑一趟来商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路程，又坐了公交车后，沐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商场里来。
这里我倒是挺熟悉的，因为沐之前就在这边打过工，有几次我跟着秋先生去参加艺术展览的时候路过还买了些慰问品过来看她，而且我在秋艺画室住下时买的生活用品也是在这里置办的。
不过并没有多久，沐就从这里离职了，似乎是因为学习方面产生了影响的问题，所以我一直以来还是反对沐这种一直打工而忽视学校的态度的。
“夏辉老师啊，你要知道，每个女孩子呢，她的内心可是非常纤细的，所以会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貌不是吗？像矢车菊这么可爱的孩子就更是应该如此了，只是单纯的拿点小号衣服根本不合适，所以就应该好好帮她打扮打扮才对啊！”
好家伙，这理由简直让我无从反驳！
因为我其实也是有点想要看看矢车菊她好好装扮一番的模样的，这小家伙本身的底子是非常可爱的，也难免会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可我总是害怕带她来这样熙熙攘攘的地方会暴露，一时竟然有些犹豫不决。
“夏老弟，你就别这么紧张啦，我看你也确实对小姑娘有点保护过度了，女孩子人家嘛，打扮打扮当然无所谓的啦，何况还有我帮忙盯着呢，你就放心好了！”
卅警官一只手拍着胸脯，一只手比出一个“v”的手势来，这不禁让我很想吐槽这个家伙到底靠不靠谱啊？
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来这边也确实非常不错，能顺带把矢车菊的生活用品一并采购下来也是非常合适的，所以最后我叹了一口气，也选择了妥协。
“锵锵！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啊？我的品味还是可以的吧？”
原本看着沐带着矢车菊走进试衣间的时候，矢车菊她那三步一回头的动作让我不禁又心跳加速起来，想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急得我在外面坐立不安。
而卅警官倒是心挺大，居然玩起了手机来，不过当她俩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副崭新样貌的矢车菊时我就完全收起了刚刚的担忧。
“呜……呜呜喵？呼呜呼呜？”
此时的矢车菊，上身正穿着一件彰显少女感的粉色连帽衫。
黑色的长袖与之形成了尤为独特的对比感，正面印着个卡通风格的简约猫咪图案，有着猫耳形状的兜帽很好的遮挡住了她头顶两侧的猫耳，整体的风格非常融洽。
而下身则是略微有些嫌短的咖啡色白线网格短裙，搭配着厚厚的黑色裤袜，却凸显着莫名的魅力感，让我一时竟为之着迷，挪不开视线。
最为巧妙的地方是，让我之前为难不已的尾巴问题。
沐居然选择了在衣服上又添置了一根模样相似的假尾巴，这样有些魔幻的造型反而不会让人去怀疑另一只尾巴的真实性！
因为只要走动起来两只尾巴会一起摇摆，就算站立不动的情况，也会因为真尾巴的活动而使得假尾巴会随之晃动起来。
简直同“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这样子从路人的眼中来看顶多就是个穿着可爱的小孩子，再多的注意也不会去觉得她真的长了猫耳和尾巴。
啊，就是她这个说话只会喵喵喵的问题还是得尽快想个办法就是了，一次两次可能还好，搭配这身衣服可能会让人感觉是在卖萌，多了还是会感到有些奇怪的。
“确实非常可爱啊，没想到沐你在打扮上居然这么得心应手。嗯嗯，很可爱很可爱。”
我有点着迷似的伸手对着矢车菊的头就开始揉了起来，她似乎也被我这个动作给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低下了头。
明明平时我也是这样对她的，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矢车菊的反应就有点奇怪，不过我也没有多想，可能就算语言不通，外表发生了改变的话她也依然会害羞吧？
“啧啧，年轻就是好啊，穿这样的衣服也不显得奇怪。唉我女儿都快三十了，要是让她穿这种衣服估计肯定会暴跳如雷的吼我一顿吧，哈哈哈！”
在卅警官玩笑似的话语里，我们几人都被逗乐了，然后一边有说有笑的继续去付了钱后继续逛起了商场，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间才终于罢休。
——
“矢车菊她累了呢，睡的很熟，让我感觉好像和夏辉老师你在照顾孩子一样，很奇妙呢。”
黄昏的临海沙滩外，我和沐正坐在一间冰沙店的露天座位上闲聊，矢车菊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早早就睡了过去，正由卅先生抱着坐在角落里面等我们休息。
而我则拿着一个新手机看着沐同样有些疲惫的侧脸，聆听着她的话语，内心感到五味杂陈。
“我也挺累的了，主要是心累，因为这一趟直接给我的钱包吃空了，本来还想着把手机修一修能省点钱，结果人家给我说修的话比直接买一个新的还贵，只好作罢了。还得还老秋在医院帮我垫付的医药费，接下来不知道多久要省吃俭用咯。”
“哈哈，毕竟都已经碎成那个样子了不是吗？要我说想着有修的可能的夏辉老师才有点让人心累呢，而且钱的问题什么的，我不是给你说过可以尽情向我开口吗？本来打工赚钱就只是为了消遣，那么多钱我拿着也没有用啊。”
“别，身为成熟的社会人士我可不想欠一个高中生的钱，别说传出去有多丢人了，我自己都绝对过意不去的！”
沐停止了瞭望海洋，转而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似乎别有玩味的意思，轻轻含了一口冰沙后，又继续对我说道：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了，夏辉老师，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啊；不过答应我如果真的急需的话，还是要问我的明白吗？这样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呢。”
说着说着，沐就笑了起来。
我知道沐的家庭非常有钱，从她日常的花销和当初在画室一次性投入快两年的学费的表现就足以看出来，不是富二代大概也是暴发户了。
尽管如此我也绝对不能开口去那样做，不过为了让她放心下来我还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我说啊，沐，你对矢车菊到底是怎样看待的呢？”
“那孩子吗？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啊？硬要说的话——”
听到我不经意间的问话后，沐停下了手中的勺子，似乎是若有所思一般想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我看不太懂的笑容来，有些走神似的说道：
“硬要说的话，她能够被夏辉老师救下来，能够被夏辉老师所保护，能够和夏辉老师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面，能够享受到夏辉老师无时不刻的照顾，让我有些……羡慕呢。”
“沐？你没事吧？我是想邀请你有空过来一起帮忙照顾矢车菊的来着。”
我对于这个回答有些错愕，因为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语气里面有些不甘似的动容，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解释清楚。
沐她所在意的并不是我对矢车菊到底怎么样的本身，而是我对小家伙那么做了的“现实”？
“我没事啊，只是可能有点累了吧？哈哈哈，抱歉让你看到了我不雅的一面，夏辉老师。这件事我不想再谈下去了，所以还请——咿呀！？”
所以最后我并没有选择说什么，只是挽起了沐空闲的左手来，这让她似乎吓了一大跳，甚至惊呼出了奇怪的声音来。
“夏、夏辉老师？这样做……很不好意思的，能、能不能先松开？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抱歉有点唐突了，沐，不过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就如同你说的可以随时来找你寻求帮助一样，我也同样随时可以接纳你，如果有什么在意的困难的话，也同样可以随时来找我哦？”
“什么嘛……你这样说有点奇怪唉，哈哈哈……哈哈。不过，嗯……谢谢你，夏辉老师。”
面对着恢复了平静的沐，我不知为何却突然感到眼前的少女是那样的亲切；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脸颊映照的有些发红，仿佛充满了暧昧气息说不清的杂乱，令双方沉默。
“我想好了呢，会和你一起支持矢车菊那个孩子的，夏辉老师。”
良久，在卅警官冲我们招呼的声音中惊醒过来似的沐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来，低声悄悄的对我说道：
“所以，要和我约好了哦，一起承担起这份责任，至少也要到能够到她能够独立生活的地步，就先从日常的交流和吃饭开始，一步步的将那孩子培育起来，就当是曾经你告诉我的那样——”
“弥补过去的遗憾，是吗？”
我笑了，沐也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和往日里她强撑起来的笑不一样，是我无比为之欣赏的，坚强的笑。
“你的衣服，很好看呢，沐，果然是和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打扮吧？手上的创可贴又是怎么回事？划伤的吗？”
“嗯……不妨夏辉老师猜一猜？猜对的话有奖励哦？”
这一次她没有详细的回答，而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互相维持着那份长久以来彼此的陪伴，以及无比清晰的对自我的认知，直到天色渐显暗紫的过渡，我们才不舍的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