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一语点醒梦中人
半夜。
孔垂景正在酒精催眠的作用下呼呼大睡。
她酒量不行,喝一杯就晕,这个量正好让她不用思考太多直接睡过去。
听说伟大的作家都在晚上写作,她觉得应该是因为人类晚上容易思维发散,或者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思维就连起来了,写着写着就文思泉涌了。
好像是相辅相成的事儿。
而且在她看来晚上应该睡觉的时候是最安静最不会被打扰的时候。
然而就在这个最不会被打扰的时候,她在颜如念一声又一声的念叨之中迷茫睁眼。
“小恐龙,小恐龙!我想上厕所……”
“你去呗,”孔垂景迷迷糊糊。
“我有点儿害怕!”
孔垂景翻身给她指了个方向,“这屋有卫生间,就是有点小,我平时不用。”
“平时?你不也才来吗?”
颜如念坐在在黑暗之中,双脚寻找脱在地上的拖鞋,打开床头灯彻底穿好,往闺蜜说的方向走去。
孔垂景没有回话,她准备等颜如念自动忘掉自己这句说漏嘴的大实话。
马桶传来水声,紧接着是水池,颜如念洗完手出来,似乎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她盯着闺蜜的眼睛,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开始了她的审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晚上来拿东西的人是给你花钱的男人吗?为什么我要躲起来的时候你看起来比我还着急?”
一键三连,无比流畅。
孔垂景做梦也没想一个喝了酒的人在半夜起来上厕所之后能有如此清晰的逻辑。
自己眼皮子发沉,完全睁开都费劲呢,闺蜜那张樱桃小嘴怎么做到飞快地开合而且又吐字清晰的呢?
“啊?”她懵懂的发出一声疑问。
“你到底有没有人身自由?为什么去商场买东西那么快就结束?给你钱的男人给你计时了吗?”
孔垂景越听越迷糊,这都哪跟哪儿啊。
买东西快?那不是因为一进去就选上墨镜了吗!价格合适,手上的钱正好够用,买完东西回家难道有问题?
眉头微蹙,她再次发出一声疑问,“啊?”
颜如念坐到她身边,双手握住她的手,“我只问最后一句。”
“你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孔垂景:“啊?”
她觉得自己这个闺蜜的发散性思维简直比她还夸张,孔垂景此刻觉得颜如念才是那个应该写小说的人。
颜如念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担心她的话,后来从孔垂景的表情中看出应该没什么大事,都是自己恶意揣测。
这才松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
“换做别人被包,我指定骂她三天三宿,但你被包,我只会夸你耐力真久。”
“我没被包养……”孔垂景觉得自己解释的都快哭出来了。
“打住!我都懂,我不会再批判你了,毕竟他给你的钱……我也花了。”
孔垂景看着闺蜜躺下准备睡觉,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闺蜜那股清醒的劲儿现在转移到她身上了。
缓慢躺下,她开始思考自己跟和温的关系。
怎么办?好像真的是被包养了……
住他的家,花他的钱,亲他的唇。这三件事连在一起,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在黑暗中摸索放在床头的手机,她很想问问和温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怕手机突然亮起的光亮会像一把劈开黑夜的剑,照醒刚刚入睡还在浅眠状态的闺蜜,也照醒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自己。
她痛恨自己说出那句“更倾向于被包养”,也同样痛恨和温那句“这有什么的,养了养了”。
她从未想过要做一只金丝雀,但后知后觉自己已在笼中……
窗外又在下雨,她讨厌这个南方城市潮湿闷热的天气,也抗拒夜晚时常出现的雨声。
但前两个与他同眠的夜晚,自己又睡的那么舒爽,那么怡然自得……
拜他所赐,她在不知不觉中习惯着他的习惯……
左思右想,孔垂景觉得这样不行,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喃喃自语,“念念,要不我还是跟你回去吧?”
她之前所做的要跟和温生活一辈子决定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她不想活的没有尊严,没有自我……
然而颜如念没有理她,只是在她身边沉沉地睡着,一声又一声均匀的呼吸仿佛在嘲笑她的善变。
孔垂景感觉到眼眶湿润,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浸湿了一小摊真丝枕巾。
那潮湿的不规则的圆形,跟她扭曲的心理状态相得益彰。
明天起来就回程!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被繁重的心事压着,孔垂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睡眠很浅,一晚上都在反反复复地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见和温抽出高定西装下的皮带,双手折叠,发出“啪啪”的脆响。
银色的皮带扣闪着诡异的光,他叫她别走。
“不走,不走……”孔垂景双手紧紧攥着被子,一声又一声的呓语让颜如念睡意全无。
“小恐龙?”颜如念一手轻轻拍她,一手试图扯出闺蜜手里的被子。
孔垂景骤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人却看成了和温,“我不走!”
“不走不走,还没起床走哪儿去?”
听着十几年来无比熟悉的女性音色,孔垂景视线渐渐清晰,咚咚咚的心跳逐渐缓慢下来,她眨了眨眼,确定面前的人不是和温而是颜如念,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念念,我做噩梦了。”
“嗯,我看也是,以前还不知道你会说梦话,昨天我听了一晚上。”
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关键信息,孔垂景再三确定自己到底讲了什么。
颜如念挠挠头,乱糟糟的头发牵扯着她的手指,她五指分开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
低头摆弄发梢,她回忆着,“就是些老了……不走……其他的含含糊糊,我也没听懂。”
没听懂就行,孔垂景长舒一口气,说要下楼做饭吃。
用牛奶泡了两碗巧克力麦片,昨晚喝的酒杯以及食物残骸还没收拾,一楼一片狼藉。
两分钟吃完简单的早餐,孔垂景去厨房洗碗,拿过抹布准备收拾一楼,叫颜如念收起脚,她好用吸尘器吸吸地毯上的薯片渣渣。
昨天造的时候有多快乐,现在收拾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两双筷子,两个玻璃杯……
很明显的两个人留下的生活痕迹,难道和温昨晚突然回来的时候没看到?
不可能,看到是肯定看到了,他没发现?
也不可能,莫名其妙一层又一层的打开每间屋子的房门,找一个最后还是下落不明的身份证。
也许和温在踏入家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一边觉得要相信自己一边又无法忽略实实在在的双人餐具。
又或许他不想戳穿自己。
那个他没有进去的顶楼露台,是他留给她的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