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文·二
———那，我不陪他了。
六个字附带一个逗号和一个句号。
这条动态被越来越多的南哲学生看见，尽管没有配图，没有任何的暗示话语，也足够吊人的胃口，她给热爱吃瓜揭秘的大众来了个时隔半月的猛料，在紧张的状态下让他们有话题聊，不知道是她大发善心，还是他们过分关注她的私生活。
出南城湾，姜瑜打车去杂志社，半小时之后下车，她没急着进，晃到对面的的便利店买了罐酸奶，坐在高脚凳上饶有兴致的刷着“探究”她的评论。
这么长时间，她已经眼熟那几个常见的头像和未曾变过的评论方式，她们隔着屏幕露出来的嘴脸异常的清晰可见。
耳朵里塞着蓝牙，炸裂的蒸汽波纯音乐抨击着心脏，当看见新的页面出现类似于“她这种人怎么会和他们有关系的啊”等不满的留言时，就慢悠悠的自娱自乐的玩着“她喜欢的是程风昀还是季子恒呢”这种猜谜游戏，后来酸奶喝完，有三两女生从外面进来，她随意瞥一眼，没认真看，也刻意屏蔽她们久留的视线，只在她们偷拍时回头冷淡扫过去一眼。
她们立刻收掉手机。
姜瑜没多管。
平静的收视线，拇指无意识的点刷新，这会儿网站上迅速有新的动态出来。
第一条分享日常的人是郑凝白。
她发：那和他吃日料吧。
过完内容，手机又进了一条裴砚淮的消息。
他从来懒得经营社交账户，ins的粉丝多但本人却一条动态都不发送，校论坛上的动态也没多少条，朋友圈偶尔会发些特别高深的数学知识，平常人看不懂。他得知郑凝白和她消息唯一的途径就是从哥们儿那听，和他交好的男生甚多，除去混乱的南哲圈，就是他家族的社交圈，而邵旭晨跟他一个学校，既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开裆裤盟友，又是南哲炙手可热的帅公子，所以大线人非邵旭晨莫属。
而且邵旭晨这货比裴砚淮还爱看女生撕逼，非常关注两妞的动态，理由无他，只因为和姜瑜“关系好”（姜瑜跟他兄弟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嘴严实，没讲）。
这下搞得裴砚淮连留言板都不用，二话不说杀到她微信，发了条：好不好玩。
裴砚淮是个混蛋，还是个很帅很有钱的混蛋。他什么样姜瑜见他第一面时其实没太看出来，后来为了报复郑凝白跟他一起处，处的久了才真的透彻了解他到底混成什么样。他不喜欢和笨人打交道，尤其是听不懂她说话的笨人，还好她不是。
姜瑜琢磨出他话中的两层意思——第一层是问她句子接龙好不好玩，第二种是问她等会儿他和郑凝白去吃饭好不好玩。
她回复：吃日料撑不死你。
他过十秒多却回：现在饿不饿？
她撑着脸颊，没注意周围细细嗦嗦的动静，打字：这话留着问你女朋友去。
回：爷比较关心你。
回他一个“滚蛋”的表情包，姜瑜起身出便利店，裴砚淮的来电随着呼啸的风一道传来，她掐断电话开启免打扰模式，而后把手机装进口袋过马路。
越过前台区和宽阔的接待室，进到拍摄现场后立马瞅见抱着文件夹忙活的乔靖，他一身舒适服装，鼻梁上戴了副近视眼镜，边框大，乍一看年轻了不少，也正是因为视力恢复正常，瞥见她不带马虎地摆手势中断摄影师的谈话，朝她招手，高声说：“来了啊？我这正等你呢。”
姜瑜插着外套兜晃到他跟前，扫视一圈忙碌的氛围，随即和后面休息座上的几个小模特对上眼，一个个都观察着她呢，也都低声议论着呢，而她们谈话内容中几乎是下一刻就蹦出了“裴”这个姓氏，妞几个都对她这个招牌了解深，因此看见她便下意识想起了那会儿常来的裴砚淮。
她收目光，没作声，只给乔靖打了预防针：“我先说好，晚上我一大堆作业呢，你要是排不开，我就回去了。”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把你约来。”乔靖将两手背到身后，“你作业不都做的快？实在不行让你家爷给你写了呗，反正之前你也没少麻烦他。”
“谁麻烦他了？”周边动静声变大，“咔嚓”的拍照声不绝于耳，姜瑜手指摩挲着包链条，回，“他自己都忙不过来，帮我写作业都得挑他有空，而且我明天不上课，可以过来拍，干嘛让我今天必须拍掉。”
乔靖为十月底的收尾杂志烦了她一周。
“今天来的摄影师业界最好，你不拍亏不死你，明后两天有你忙的。”乔靖讲完，瞟见她脖子上的痕迹，面色如常地伸手指了指，“你这脖子这么着不行啊。”
别头吩咐正给模特补妆的化妆师：“等会儿给她多上点粉盖盖。”完了想到什么，又回过头低声问她：“膝盖上是不是也有？哦对了，纹身上印子多不多？多的话不好办，今天这场专门就是拍你纹身的，还有你那个脚踝……”
“哎呀烦死了……”姜瑜皱了皱眉，边往稍安静的空沙发上走，边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一大男人和我说这些不觉得不正常啊？”
“这有什么不正常。”乔靖没想那么多，讲的话专业的不得了。他跟上，和她并肩，“你之前可比这还严重，叔问你你还觉得无所谓。”
“那是无话可说。”
乔靖老奸巨猾地笑一声，问：“怎么来的？他送你来的？”
“打车。”
“你这情况还打车？”乔靖真把她按照明星的路子培养了，“万一被拍到上新闻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以为我多火啊？”专用的拍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说，“出去都没人认识我好吧。”
“那你可低估自己了，你拍的杂志卖的都不错。”乔靖说，“而且来我这里堵你的男粉丝也不少。”
她还没接话，他引出自个儿重视的问题：“所以你给我当心点，别大摇大摆的天天。”又指了指她脖子，“你这印子要被看见不知道损失多少粉丝呢，到时候又有狗仔来黑你。”
“闲的吧来黑我。”
话虽这么讲，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但一到换衣间照镜子就不行了，查看完脖子处的痕迹暴躁的一个电话炸到裴砚淮那儿将他里里外外骂了一顿，他没回嘴，一直笑，笑的非常起劲儿，仿佛对她的坏脾气异常感兴趣。
“笑个屁。”
骂累了，姜瑜坐沙发上，恼他一句。
手指系着毛衣袖口绳带，屋内暖气徐徐，喧闹声被门隔绝在外，裴砚淮身处的环境则和她这里一样安静，还没出门，听见他拖着调子回：“瑜啊，你太没情趣了，亲你的时候你不是很爽？”
“不爽。”
“爷爽。”
“滚蛋！”她用力的扯出一个蝴蝶结。
“到了没？”
“不关你事，挂了！”
挂断，姜瑜把手机锁屏扔到小桌子上，暴躁的不得了，后来拍照的期间没忍住和一直不合的模特呛了几个来回，对方是和她走同风格路线的同行，叫溪灵，名字起的非常有明星味道，长得也很漂亮，全身最有特点的就数鼻尖上的痣，这颗痣收了不少粉丝，赚足眼球，甚至还安排营销号给自己炒了一个“最妩媚”的标签。
姜瑜没来之前，她一家独大，姜瑜来之后，她慢慢被忽视，作为女性，危机感会随着各种情况一道变大，她接受不了名不见经传的女生高她一头，更接受不了自己没对方漂亮这个事实。
所以两人最开始的时候撕的非常严重，溪灵买营销号给姜瑜泼脏水，又混进南哲论坛和学生们一起黑她，词汇用的“非同一般”，且某些圈内的黑料——例如“姜瑜一晚十万”、“和投资方上过不止一次床”、“有本事，巴结上了金主，一辈子不愁吃穿”、“十几岁就和别人约炮”等一系列泼脏水话语，路子上和郑凝白很像。
姜瑜性子一向暴，年轻不带怕的，刚转来这里的那一个月，跟溪灵在杂志社里当着乔靖的面互掐过，因为乔靖一碗水没端平让受冷落的那方不高兴了，他处理这种事情处理的不错，没费功夫把溪灵给安抚好（溪灵能赚钱，有可塑性，能屈能伸，脾气不好但有眼力见，他觉得可以持续培养），只是模特间的吵架不会就此消失，两人把不爽带到了杂志社外，姜瑜还好，没过多搭理她，倒是溪灵，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拿来嘲讽，这种情况延续到裴砚淮出现在这里的前一天。
裴砚淮和姜瑜刚好那会儿总来这里当观众，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全混熟了，完了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抬个二郎腿看她拍杂志，坐的沙发是她常坐的那个，闲的不得了，打烟的姿势混蛋的不得了，还偏偏巧，他那副嘴脸被来的溪灵瞅见了，她对他有想法，加上和姜瑜不对头这层原因，即便当时有男友也不介意再拿下一个出挑的流氓。她学勾引人那一套送避孕套给裴砚淮，还备注好酒店房间号和电话号码，让他抽空过去，她一直在。
裴砚淮是在别市的模特休息间收到的套和纸条，姑娘一走就把这事儿跟姜瑜说了，还笑嘻嘻地问他去不去，姜瑜嘈他渣男体质吸引人，他回不渣睡不到她。
她把刚换下来的衣服扔他脸上。
……
裴砚淮那晚搁姜瑜酒店房间里留宿了。
第二天溪灵故意来敲门，他开的。
他当时没穿上衣，肩膀手臂处几道抓痕，姜瑜则穿着他的t恤坐沙发上啃苹果，电视里放着独家解说的球赛，室内暧昧气息浓重，水汽缭绕。垃圾桶里的东西和散落在地面上的衣服直接把溪灵懵的没话。
自那以后溪灵老实多了。
不过“姜瑜不止一个金主，好几个年纪大的，年纪轻的也有”这黑料就是她在后来传的，这段时间也因裴砚淮不常来而默认他俩完蛋了，近日一直宣称自个儿搞到了姜瑜初中时的不雅视频，还向姜瑜放话：他要看见你可损失惨重。
哪怕是氛围紧迫的今天，溪灵仍然不愿意歇口，扒着空隙旧事重提，她特别喜欢拿一些劲爆的消息去攻击姜瑜，音量不大不小，虽是挨着她的耳朵，也没阻止住胖边一整个帮派的兼职模特竖起耳朵听。
姜瑜喝完水，乜她一眼，只当她又犯神经病：“这事你说那么多天，倒是别光说，倒是发网上找水军给我下绊子啊。”
“你以为我不敢？”溪灵直起身，波浪卷发随着动作贴到胸口，她抱着胳膊，盛气凌人道：“我是想先让你乐呵几天，怕你到时候名声没了，你那金主不乐意捧你哦。”
姜瑜没搭理她。
而她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平日里摆在明面上的嫉妒和不爽收的严严实实，低头拨弄着刚做没多久的红色美甲，带有引导性的轻声说：“你初中男同学都对你很有兴趣呢。”
姜瑜将碎发捋到耳后。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