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的狡辩结束了
江玉棠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一大口了才说话。
“平阳侯,你不到十岁就才名远播,十四岁弃文从武,去边关两年,年年都立下赫赫军功,你与齐王并称为大夏双雄。
你是少年英才,国之栋梁,皇帝对你十分看重,也乐见你和齐王交好,更有心将你培养成朝廷重柱,国之栋梁。
然而当皇帝的疑心重,随着你与齐王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而他年纪越来越大,他便有了危机感。”
齐王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的皇位未来是要传给他的,所以他会防着齐王,但不会直接对齐王下手,而你,就是今上用来敲打齐王的钟、用来儆猴的鸡。
今天给你府上送个侍妾,明天给你挑个妻子,那都是他摆在明面上的阳谋,你作为臣子,除了接受,根本无法反抗。
你曾说过,你八任妻子,有七任都是因为不安分而丢了命,我大胆猜了猜,那七人都是皇帝塞给你的,而出手解决她们的是齐王。
皇帝父子斗法,你死妻子的同时也丢了名声,但除此之外你也没什么别的损失。”
江玉棠也是在泡澡的时候盘平阳侯的生平以及顺他的社会关系时突然想通这个关节的,这关节一通,剩下所有的逻辑都能理顺了。
她又喝了半杯水,继续往下说:“李玉笙过世后,你几乎每半年都要娶一房继室,但从第七位过世到我进门,中间隔了一年。是皇帝卸下了对你们的防备了吗?不是。
是因为他老了,不但老,而且病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顾及其他,但最重要的是,齐王已经强大得让他没办法再随意插手了。”
平阳侯眸色一沉:“妄议今上是死罪。”
“夫妻夜话,没必要升华到那个高度。”江玉棠挑眉,“那侯爷你还要听吗?”
平阳侯没说话,江玉棠便继续了:“齐王即将继位,你是他麾下第一谋臣,能臣,近臣,以后我不敢说,但他初初登基,权力还没完全收拢之前,他最倚重的肯定是你。
你走进了权力的中心,你成了大夏的焦点,你整个人都是透明的,你的家世,你的经历,你的家宅,都是万众瞩目以及深扒的部分,而目前你最为诟病的,便是你的家宅。
皇帝没精力再与齐王斗法,谢昀与谢晞也在长大,用不了几年就要婚嫁,不管是齐王需要还是为着家里的儿女,你的家宅也是时候恢复安宁了,所以,你需要重新娶一个妻子。”
但你能力超群,又有赫赫战功,如果你娶个高门望族的妻子,必定会遭到齐王的猜忌,所以你需要一个家世低,不得宠,胆子小又怯懦的女人来粉饰门面,所以你挑中了我。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
她拖长声音,故意埋了个关子。
平阳侯抬眉看过来后,她才继续往下讲:“届时,你交出手上所有的权力向齐王表达忠诚,甚至自请离京,但你的子女与族人,将会留在尚京成为质子,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
说回齐王。
先前齐王为了更好的掌控你让你继续为他卖命,你的妻子人选肯定是齐王亲自挑拨,但你突然娶了我,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就只能让谢二爷来杀我,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给你再挑一个,光明正大的捏着你的家人族人的命。
你不能让他断了你的退路,所以你杀了谢二爷,这也算是对齐王的警告,你在告诉他,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被逼急了,也会掀桌翻脸,甚至弃了他,拥护别的皇子。
齐王即将登基为帝,他不敢和你赌。”
平阳侯已经不喝茶了,他盯着江玉棠,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时之间,他竟然怀疑起身边人的忠心,毕竟他跟圣上,他跟齐王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他的所为他的打算,只有宋礼等几个心腹知道。
但宋礼他们即使会背叛他,也不可能会投靠江玉棠。
他眼里尽是狐疑:“你到底是谁?”
“我是江玉棠。”
“拥有这样的心智,竟然还会被别人欺凌,你在韬光养晦?”
“我就不能是被命运掐住喉咙,不敢呐喊吗?毕竟像侯爷这样的英雄,这几年也不得不一直捏着鼻子憋屈做人。”
平阳侯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本侯不是非你不可。”
“当然,你有很多选择,但别的人不可能像我一样,明白你的处境,知道你的追求,不求你的爱宠,不要你的子嗣,不谋你的家业,不动你的根基。”
她的嫌弃表露得明明白白,平阳侯承认,他的男性自尊心在她这时又一次受到了侮辱。
平阳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终极目标是与本侯和离。”
“那么侯爷是愿意和离?”
“不可能。”
“那我有什么办法呢?”江玉棠就两手一摊:“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我不能出去自由地享受生活,那就只能先降低期待值,活着再说。而来日方长,说不定哪天我就有了与侯爷你重新谈判的资本了呢?”
平阳侯站起来,往窗边的小榻上躺下:“本侯需要看到你的实力。”
“你会看到的。”江玉棠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平阳侯,“有个问题,戚姨娘在平阳侯府,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这么迫不及待地铲除异己,江玉棠,我很怀疑你的用心与实力。”
“展示实力与铲除异己并不冲突。”江玉棠淡声,“那天晚上,她把你叫走,我被气死了,这个仇,我必报。”
平阳侯坐起来:“江玉棠,是本侯给你脸了吗?”
“是。”
平阳侯被她的真诚直白给噎了下,他大皱其眉:“你捅了她两刀。”
“她没死。”
“你也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江玉棠回身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我的狡辩结束了。平阳侯,晚安。”
这一晚,夫妻俩各睡各的,但平阳侯叫了三次水,每回凤春送水进来,江玉棠都得起来配合他。
折腾到下半夜,江玉棠才终于能真正躺下了。
一觉醒来,平阳侯已经不在屋内。
凤春正立在榻边,正翻看确认手上白布上的血迹。
江玉棠翻了个身,露出胳膊上她自己嘬的一胳膊的吻痕,声音绵软无力,脸上是说不出的风情:“凤春,他呢?”
凤春从她胳膊上移开眼:“侯爷一早就出门了,不过他给夫人留了话。”
“什么话?”
“等办完二爷的丧事,就陪夫人您回门。”
哦,她嫁过来的第二天谢二爷就死了,所以这回门礼她还来得及走。
江玉棠又翻了个身,露出肩膀的“吻痕”:“那你就下去准备着吧,我再睡一会,狗男人,怎么这么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