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怀念故人
梁嫣迟疑了一下,而后轻轻点头。
“那……”秦卓看了看二人衣衫不整,意乱情迷的模样,有些迟疑。
“殿下,你不是说就一会儿吗?”梁嫣大着胆子,小声问道。
秦卓都要被她蠢笑了,男人的一会儿,她也会信?
梁嫣小心的将一旁的衾被往身上扯了扯,想盖住眼前的荒唐。
秦卓似乎看出了她小小的闪躲和拒绝,深吸了口气,放弃。
她本就胆子小,看到自己跟小猫见了大老虎一般。
若自己再执意如此,恐她往后会对自己更加疏远和畏惧。
好饭不怕晚,想到此,秦卓帮她将衾被拢好,穿着松散的衣衫下床:“你先睡,我待会儿回来。”
梁嫣不安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惹他不高兴了。
只听通往耳房的小门被打开,人走了进去。
不多时,便想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似睡非睡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
伸手摸了摸一旁,还没归来,无暇顾及,她便再次沉沉睡去。
~
接下来的十多日,因着腿脚不便,梁嫣都养在房中。
平日里,除了抚琴,其他的便也不通晓。
若让世人所知,前朝公主,大字不识几个,恐怕人们都惊掉下巴。
可她并不觉得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过来的。
形单影只,自得其乐。
偶尔,她会怀念梨花苑的日子,或者是怀念那个老嬷嬷。
从她记忆起,老嬷嬷好像就在负责梨花苑附近的洒扫。
老嬷嬷在不忙碌的时候,会到她的梨花苑小坐片刻。宫中仆从众多,根本无人在意这两个如蝼蚁般的人。
梁嫣也曾忍不住问过老嬷嬷的名讳和身世,对方轻笑着摇摇头:“身前事,身后名,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那时候的梁嫣十来岁,尚存着对世间的一丝好奇。
老嬷嬷抬头望了望这高耸城墙外的天,而后淡淡开口:“若无牵绊,自由自在即是人间上上签。”
梁嫣不懂,还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吗?
她不清楚老嬷嬷多少岁,见她时便是一头华发,说话不多,倒是满含深意。
梁嫣觉得她应是满腹经纶,可从未见她写过字,倒是有一手好绣活儿。
绣的好的,老嬷嬷便拜托了一个常常出宫采买的老太监帮她卖掉,换回银子。
因此,梁嫣也随她学了好绣活儿。
只是,在她及笄那年,老嬷嬷突然消失了。
问了其他宫人才知道,老嬷嬷自缢于自己的房中。
毫无征兆,也没人知晓缘由。
只是在她离开的前夕,她将自己攒的所有银两都给了梁嫣,说自己住的那处不安全,常常发生盗窃事件。
梁嫣信以为真,答应帮老嬷嬷保管。
听到老嬷嬷的死讯时,梁嫣很是难过,难过的嘴角硬是牵起,可眼泪直流。
老嬷嬷说过,有朝一日她不在时,希望嫣儿能开开心心的。
“人生不能常伴,总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嬷嬷常同梁嫣说的一句话。
嬷嬷最后见梁嫣的那次,告诉了她一个秘密:梨花苑卧榻旁有一幅竹林画,掀开画幅,后面是一扇暗门,顺着那暗道往外走,便能出宫城。
“那嬷嬷为何不走?”梁嫣好奇,嬷嬷那么向往自由的一个人,为何不逃离这厌恶之地。
嬷嬷轻笑了一下,而后抬头看着夜空,淡淡回应:“总要有一个向往的地方才能出发,而我想到的地方,没有办法到达。”
梁嫣只以为嬷嬷糊弄她,故弄玄虚,也没再继续追问。
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梁嫣时常想起嬷嬷。
大概,是因为她是自己寒冬岁月中,送来过唯一又短暂的温暖吧!
她看似不起眼,却好像自己的老师,无人启蒙的一生,她断断续续讲给了自己一些。
她又像自己的忘年交,在孤单幽暗的岁月里,愿意倾听和照拂。
梁嫣曾试图把她当成母亲,可嬷嬷竟是不曾抱她一次。
哪怕她生病虚弱之时,想要一个抱抱,嬷嬷逃也似的离开。
想到这些,她停下了手中的琴声,扶着桌案站了起来。
琴音停止,院中还在聆听的下人愣了一下。
自打姑娘受伤的日子,他们也有福了,还能跟着听到如此曼妙的琴音。
只有知玉慌忙从后院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几枝刚剪的蔷薇。
“姑娘。”
“知玉。”
二人同时出声。
在知玉脚步迈进门槛时,二人四目相对,都不禁笑出声来。
“姑娘唤我何事?”
“云深院可有刺绣这些?”
知玉微微皱眉:“当是有的,我找找,若没有,让采买的人买了来。”
梁嫣只是一时兴起,倒觉得也不必太过麻烦:“改日,我们一起去买吧!”
“也成。”知玉跟梁嫣相处的多了,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显露无疑。
前提是,秦卓不在的时候。
秦卓在云深院时,她还是那个小心翼翼,端着拿捏的小丫鬟。
“蔷薇花开了?”梁嫣看向知玉手中刚摘下来的花枝,笑意盈盈。
“后院开了不少,很是美呢。”
说着,知玉往博古架上找花瓶:“姑娘好些日子没出屋,我想着趁开的好时,摘来几枝给姑娘看看。”
梁嫣看着知玉手中的蔷薇,想起自己在梨花苑时也曾种下过这些。
想来,自己也并非百无一能。
院中的王嬷嬷听到了梁嫣要刺绣的事儿,将自己针线框中的一小块还未开始绣的帕子拿了进来。
“姑娘。”
梁嫣抬眸,是王嬷嬷,浅浅笑了一下。
“你若想绣,老奴这里有针线和一方帕子,您可以练练手。”王嬷嬷只以为是梁嫣在房中待着无聊,一时兴起,便拿来给她解闷儿。
梁嫣眸子一亮,伸出手来。
王嬷嬷迈进门来,将一个小线筐给到她手上。
“谢谢。”梁嫣轻声答谢。
“姑娘,你这对我们都太客气了。”
王嬷嬷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谁是什么样的人,她相处几日便能看透。
她虽是不知这姑娘什么来路,可言行举止不俗,应是高门大户出来的。
可待下人,又垂帘疼惜,一看就是个善良心疼人的主儿。
只不过啊,这性子是闷了些。
往后,殿下再纳了其他人来,定是要吃亏的。
于是,忍不住开口:“这帕子不是女子用的丝质帕子,男子用最合适不过。”
顿了顿,又继续:“咱们殿下喜欢竹子,姑娘不若学着绣上一绣。”
梁嫣闻言,没有说话,抬了抬,终究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