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伊甸
得益于发展至臻成熟的投影技术,阿德里安娜不必亲自到总公司同那些老家伙虚以委蛇。这让她压力减轻许多,董事会任务以双方都满意的姿态落下帷幕。
阿尔芒·昂热想让她接自己的班,这不假。但凡事都有条件,世上也没有天降馅饼的好事,想要被承认,阿德里安娜必须得一次又一次向董事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期间她不能露怯,不能退缩,更不能因压力大而“呕吐”——这是非常失礼的。阿尔芒·昂热审视她,正如审视一头刚学会捕猎的幼狮,倘若她令祖父失望,她毫不怀疑对方会马上调转视线,投向下一个颇具资质者。
……算了,别想这么多。至少她这次做的还算不错,能让他们都安静一段时间。
阿德里安娜靠住椅子,几次深呼吸将状态调整过来,才开门出去。
银川律在她工作时自觉远离主书房,导致她找他花了些功夫。
“小姐?”见她进来,律合上手中的画册,站了起来:“您结束了吗?”
“结束了。”安娜双手交叉伸展身体,她平时大概也找不到谁抱怨工作,因此多说了两句:“有的alpha真讨厌。”
她鲜少这样带有私人感情,银川律先是一愣,很快重新凝聚起笑意,向她张开双臂:“需要抱抱吗?”经过几天的探索,他大概摸清楚她想要抱抱的时机了。
“拥抱是不能有效缓解疲惫的,我现在最需要的大概是睡一觉。”话虽这么说,安娜还是非常自然地扑进律怀里。
没有人能够拒绝香香软软的怀抱,尤其律还会轻抚脊背,尝试用这样的方式让安娜安定下来。
窝在银川律怀里,也许是困意涌了上来,她思维飘散:“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妈妈?”
omega搂着她的臂膀稍微紧了紧,似乎对这个评价深感意外:“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黑色睫毛低垂,他注视怀里的人。“您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吗?”
“不,”安娜半边脸埋在衣服里,连带着吐字也逐渐模糊不清:“只是意象上的比喻……”一种能容纳所有情绪、安全感的象征——母亲很遗憾不在此列,但那不是她的错。
因为安娜是个坏孩子,所以没有这些是很正常的事情。
……
呼吸变得清浅,她睡着的样子总是让银川律变得柔软,更加柔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完整装进心里,好好封存起来。
律有时也惊异于自己情感的浓烈,要知道,这不像是一见钟情者会有的表现。他在伊甸见过许多坠入爱河的人,或真心或假意。但不管怎样,信息素的吸引仍在这场罗曼演出中占据大头,是欲望引领着爱意在进行探戈舞步。
不知为何,这套理论在遇见安娜小姐后变得分崩离析。作为beta,她无法散发信息素,也闻不到别人信息素的味道,他们之间本不应该存在“一见钟情”的可能。
而银川律爱上她的那天,甚至没有见到阿德里安娜本人。他只是在表演茶道时见到了客人们放的全息影像——在那上面,鲜少接受采访的昂热家大小姐参加了发布会,在无数全息摄像头注目下对公司部分项目的未来发展方向做出详细阐述。
只是一段全息,就让他险些碰缺手里的杯盏。同行的清牌以为他身体不适,打掩护让银川律去盥洗室整理状态,他才得以掬起一把冷水,给烫得吓人的脸颊降降温。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自己在镜中的模样:明明心脏跳动快地让人难受,偏眼睛和唇角皆带上笑意。也是在这么一天,银川律心中生出无限渴望,盼望有朝一日能跟在这个人身旁,哪怕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也好。
现在愿望达成,贪欲又让他想要更多,银川律望着怀中小憩的小姐,终是没忍住捉住她一缕头发,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如果小姐能多摸摸他就好了。
……
收到主理人发来的信息时,银川律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在伊甸他们不能接触任何电子设备,主理人也总是一副现代产品只会降低格调的作态,没料到主理人还有如此一面。
在信息中,主理人先是为私自得到他的通讯方式致歉,毕竟银川律离开伊甸,按规矩他们就不应该有任何联系。在一长串客套后,主理人终于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目的。
“我记得,您和莱娜在伊甸时关系较好。眼下她遇上了一些麻烦,如果律先生能够自由行动的话,能否请您来伊甸一趟,帮帮莱娜?”
“莱娜小姐此事,与昂热家离不了关系,还请先不要让昂热大小姐知晓。我斗胆求到您这里,是希望能借一借您的力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多生事端。”主理人怕他不愿意,在结尾特意加上:“以后您有什么需要伊甸帮忙的,我们必然竭尽全力。”
念及难辨真假的缺失记忆,银川律有些意动。他用通讯器看完主理人发出的消息,扭头就去找了阿德里安娜,将收到短信的事和盘托出。
安娜小憩后立刻投入下一项工作,听到银川律讲完,从一堆全息文件中抬起头,方才轻轻蹙着的眉松开些许:“你是自由的,律。我从来没有禁止你到别的地方去走走。”她想象不到伊甸会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她的,但本能对这种非法获取他人通讯号码的行为感到不满,心中暗暗记下一笔,日后好查它一查。“既然主理人有求于你,那就由你决定去不去。”
她在空中写下一段号码投送到银川律的通讯器中:“只是要注意安全,我会安排人跟着你的。”上次的事她仍心有余悸。
“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花样吧。”
银川律接收号码,比起这个,还是她对自己的信任更让他感觉温暖。
“谢谢小姐。”
安娜批复下一篇文件,闻言倒是郑重地又瞧瞧他:“你把自己全须全尾送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