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

    已经到了入睡时间，光线在阿德里安娜会经过的地方自动黯淡下来——她睡眠向来不好，认床、光敏感，只能在觉得安心的地方入睡。

    也因此，在看到卧室门口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时，隐隐升起的睡意尽数散去。

    银川律沐浴昏暗光线下，因为在想事情，他眼尾下垂，下意识咬住嘴唇，这是焦虑的一种表现，阿德里安娜故意将脚步声弄得重了些，让他明白自己来了。

    “怎么了？”刚锻炼完的阿德里安娜浑身轻松，尴尬情绪似乎也随着汗水一起流走，在没有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下，昂热长女回到熟悉的位置，成为了整段对话的主导者。“是床太硬不舒服？还是房间有地方不喜欢。告诉我，明天让伊芙调整。”

    安娜小姐身上散出的微弱水汽更像是小小领域，让这场谈话卸去身份差距带来的压迫感，显露出懒散且私人的意味。

    还好，这不是他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银川律低头，他其实比阿德里安娜高不少，只是素以柔弱示人，很容易便忽略了这种差距。“没有，其实都很好。”

    阿德里安娜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他以为自己没注意到他嘴上显眼的咬痕吗，看得出对自己下手挺狠，再用力一些，怕是要出血。

    “那嘴怎么弄成这样了？”

    男人下意识摸向嘴唇，因为疼痛轻嘶一声。他的唇角总是微微翘起，仿佛等谁来亲吻。但眼睛陈述地却是相反的情感，里头有隐忧，还有许多阿德里安娜无法触及的东西。

    “是我不小心弄的。”这是银川律思考时下意识的习惯，看样子安娜小姐并不喜欢他这样，下次要多加留意才是。他打了不知多少遍的腹稿，在她面前时仍然感到局促。“我来只是想知道——”

    “您之前推开我，是因为我让小姐不满意了吗？”

    只是想到这个结果便已让银川律无法接受，他尾音颤抖，几近哽咽。“如果我对小姐没有任何用处的话，会被送回去吗？”

    天，居然是为了这种事担心。阿德里安娜让服务机器人送来一盒纸巾，以防眼前美人真的滚落下眼泪。伊甸这种地方果然黑心，她就只见过这么一个人，就已经见着对方因为害怕再次回去从风情万种的清牌变成了眼前将哭未哭的模样。

    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这招对于需要安抚情绪的下属来说几乎百试百灵，落在银川律身上，虽然效果没有他们那么好，但好歹让他缓和些了。

    “我是个重视契约的人。”无法从感情上进行强有力的证明，阿德里安娜只好另辟蹊径。“只要你遵守我们的合约，我是不会把你赶回去的。”

    “更何况，等到三年合同结束，你就是自由身。”银川律的眸子总是在看她，阿德里安娜错开目光落在虚空，似乎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你在人际交往上的天赋让我很惊喜，或许离开后很快就能够找到更适合发挥这份能力的地方，然后过上想要的生活。”

    她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察觉这样的笑容究竟有多温暖。“我会给你锻炼的机会，如果在三年间你表现出了更加优异的天赋，我想，公司会很乐意拥有一位转正实习生的。”

    银川律一错不错地望她，好像这样就能剖开一个人的脑袋看到她的真实想法，但他最终落败下来，颤抖着试图为自己争取到哪怕一点有别于工作的垂怜。

    “可是合同上说，我需要满足您的任何要求……”说着说着人就红了耳朵。“……哪怕是很过分的也可以。”

    伊甸害人，阿德里安娜深吸一口气。“如你所见，我是一个beta，这个性别没有易感期，也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这意味着伴侣对我而言不是必需品，我目前也没有要进入一段浪漫关系的打算。”

    金木犀开花的淡淡香气萦绕鼻尖，阿德里安娜仰面冲他一笑。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仍然想要向我证明足以被留下来的价值，我明天会给你一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