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一个爱一个3
离开！立刻离开！
脑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叫嚣着。
冉让奔跑在小区的路上，“股骨为人体最粗大的长骨，其长度约为身高的1/4。”
脑海中响起了少年宋勒白的声音，“换句话说，你在骨头中间来一刀，差不多就可以放进高压锅煲汤了，我分享给你，绝对不是特意吓唬人啊，你信我，我是帮你巩固知识点，真的。”
宋勒白的车还没有走。
冉让开门上车一套流程毫不卡壳。
“走！”
宋勒白见她面色凝重，二话不说发动车辆。
小区的形状缩小为一个点，而后消失在残阳中。
冉让略微平复一下心情。
“你信我吗？”
“我可以做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
冉让笑了，是啊，至少还有他。
“我们要把张川绳之以法，现在先去找同学甲。”
宋勒白加重踩油门的力道，“那个男生说父亲没有回家，最近一次见面是一周前的晚上。”
宋勒白开着车，和冉让同步上午的工作成果，“老师反映这个男生挺机灵的，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和父亲关系一般，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副本设定。
父母恩爱？
确实，都拆之入腹，浑然一体了。
家庭和谐？
确实，物理意义上打成一片了。
街坊邻居互相关心？
就刚刚冉让在路上看到的大妈们互扯假发扇耳光，大爷们相呸以唾沫还飙轮椅，熊孩子恶作剧被邻居们按在地上摩擦来说，确实关心他人身体健康。
最重要的一条，这里是法治社会？
呵呵。冉让表示：丈人不近女色，妻子冰清玉洁的某人最有发言权。
可是这些都说不出口，她没勇气对这个刚刚工作，理想远大的男生说：喂，别犯蠢了，这里不是现实，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你什么都无法改变。
冉让的心情低落下来，这些不能说，但至少她应该说点什么。
“呃，早上公交车上他求我教他两招，不然下次考试还那么差可能会被他爸打死。”干巴巴的，可是她感觉自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还有，他说他爸疯起来六亲不认算吗。”
宋勒白没有说话，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清楚了，冉让觉得宋勒白应该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他开了音箱，车内治愈的纯音乐开始流淌。
同学甲的家到了，老式居民楼，旁边就是城市垃圾处理场。
宋勒白下了车，冉让还在车内发愣。宋勒白绕到副驾一侧，牵起她的手，带她下了车，牵手的感觉依旧温暖，有安全感。
“不用逼着自己去想有的没的，”宋勒白轻轻拥抱了她，另一只轻拍她的背以做安抚。他的怀抱，清爽，干燥，一如当年。
“活在当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毕竟，你可是祖国的花朵，我当然要当一个合格的护花使者。”
这个人还是那么纯粹而耀眼。
冉让让自己打起精神。“没事没事，小场面，走吧，还有任务呢。”
剩余任务时间：3：19：17
“让…让姐？！你怎么在这！额，还有这位…警察叔叔？”同学甲似乎正准备出门，他身穿黑色衬衫运动裤，外罩冲锋衣，口袋鼓鼓囊囊，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手里拎着个外卖袋，似乎打算扔垃圾的样子，他的语气略带疑惑，与冉让宋勒白二人相遇在单元房楼下。
“你和你父亲上次见面是在一周前？”
同学甲蹦蹦跳跳地把垃圾扔了，又跑回来，“对对对，一点没错，警察叔叔，需不需要我再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哎呀，我还要夜跑来着，要不咱边跑边说？让姐一起去呗，主要是站这儿说完我再跑步再回去写作业我今天肯定写不完，写不完就只能熬夜赶工，熬夜就会睡眠不足，明天听课效率肯定会下降，哎对了，我要跑的距离还是蛮远的，让姐方便吗，不方便的话在这等我们嘛，但是好像我们跑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也不太好…”
“甲，别转移话题，你其实没那么在乎作业吧。”
同学甲的话语被冉让打断，他愣了一秒，语塞，随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让姐别这么严肃嘛，给我在警察叔叔面前留点面子呗，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反正…”
他抬起头，咧嘴一笑，“警察叔叔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吧。”
“你说害怕父亲疯起来六亲不认，恐怕不是担心，而是你已经见识过了吧。”
同学甲没有接话，而是低下了头，“不好意思，我流鼻涕了，掏张纸啊。”
说是掏纸，他掏出了一把手枪。
“biu !再见啦，让姐～”枪响。冉让看到那颗子弹出膛，向自己的方向飞来。
躲不开，也没必要躲了，冉让开始思考目前的情况，张川已经死了，多半是发病时被自己的儿子弄死的，也不知道尸体在哪，精神疾病是不是遗传，还有很多线索没有弄清楚，不同的自己为什么会扮演城市居民，以及副本里死亡到底痛不痛…
下一秒，冉让被飞扑过来宋勒白抱住，子弹打入了宋勒白的身体。
“不！”冉让瞳孔骤缩。4年前的场景仿佛与眼前重合。都是那个少年保护了冉让，不同之处只在于保护方式，4年前是19岁的宋勒白推开她，让她免遭车祸；现如今是23岁宋勒白抱住她，替她挡住子弹。宋勒白没有说话，冉让只看到他温柔怀念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他死了，再一次死在她的面前。
地面颤动，副本开始破碎。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停下，快停下！
副本瞬间冻结，而后加速破裂。冷静，这样的结局并不完整，杀死宋勒白的凶手，还没有得到制裁。
“另一位构筑者，我同样享有副本控制的权限，给我——停下！！！”副本再次停止碎裂，而后一道白光闪过，副本仿佛未曾崩溃一般，时空被凝固，冉让还能清楚的看到同学甲疑似发病的眼神和扭曲的表情。
此时此刻，冉让终于明白了这个副本的运行逻辑。
沉默。
也许片刻，也许很久，她拿出道具，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用力写下最爱之人的名字。
冉让。
从来都只可能有这个答案。她最爱的人，始终都是她自己，这条命除了她自己，还有宋勒白生命的分量。
“任务判定结束，剩余任务时间：3：04：13，是否提前退出此副本？”冉让按下否。
“滴嘟！确定被检索者意愿，任务时间将在一分钟后解锁，时间耗尽，您将直接被传送回现实，祝您拥有愉快的体验。”
冉让重新投入到副本中。
借着一分钟的时间静止，她弄晕同学甲，确认人被绑的结结实实后就联系了警察局。
武亦泽，就是新闻里的武警官接待了她，冉让见到了继宋勒白之后副本内第二个特殊的人。他的标签写着：武亦泽，27岁，警察。
冉让思索，此前在现实中没有见过这个人，所以，这代表未来的自己会在现实中见到这个警察吗…
做完笔录出来时，冉让才发现下雨了，任务剩余时间也只剩3分钟。她走下台阶步入雨中，朝着虚空开口。
“出来见一面？这个副本在基础设定上可以被我的想法影响是吧。”
大雨滂沱。
“我认为，按照小说一般套路，进副本前期没有危险，所以我度过了平平无奇的上午；这里和现实不一样，所以我轻易得到了假条，还参与了走访调查；新闻必有线索，所以张三登上舞台；故事会有反转，所以最后甲开枪了。”
“我还想见到一个如果活着，现实里应该是23岁的人——所以宋勒白出现了。他如愿当上了警察，开车开的很稳，可你，副本“见一个爱一个”的构筑者，应该只是抽取了我的部分意识片段吧，所以，你并不清楚宋勒白还没来得及重考因为超速挂掉的科目三，股骨煲汤这么扯的想法你也敢直接套用，还有喝骨头汤就是在喝油，不补钙。”
“破绽太多了啊，这位构筑师朋友。”
没有回答。最后10秒，冉让的手机一震，一串乱码发来短信。
“吾名流，期待下次合作。”
一眨眼，她又在宿舍了。舍友还在等后续。再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17小时。
她吸了口气，再次开口，声音略带嘶哑，“我爱他们每个人，但我最爱的，永远都会是我年少的那一抹光。”
无视室友八卦的神情，冉让放任思维发散，她回想起那个23岁的宋勒白，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穿上了正式的警服。脑海中蒙尘的回忆被小心翼翼地翻找出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这些回忆与新的记忆汇聚在一起，激荡，交融，再次绽放光彩。
晚上，冉让破天荒做了个梦。
梦里，19岁与23岁的脸庞渐渐重合，月色下，窗台边，宋勒白站在她的眼前。
亲情、友情、爱情、战友情、师生情…不同的情感，不变的这个人。
冉让上前，毫不犹豫地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夜色微凉，似有微风拂过纱帘，亲吻热烈缱绻。
你乘着月色而来，我感恩再次相见。
青春年少，岁岁年年。
我多么希望梦醒之时，你仍在我身边，享我窗边月，赏我发间雪。
见一个爱一个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