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是你的错
“孩子啊，莫哭，都过去了，爷爷今儿说出来，心里也舒坦了许多，这些事儿压在我心头几十年了，一直如石头般沉重。”
“我这把老骨头，眼看着就要归入尘土，若再不说，只怕那些英勇的周家军，就要随我一起，长眠于地下，再无人知晓，再无人忆起了。”
是啊，岁月流转中，谁还会记得那些曾为国家浴血奋战的英雄？周家军的英勇事迹，或许已经在风中消散了。
“爷爷，我会牢记在心，这公道，我替您讨去！”
许诺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手颤抖着伸向了那个酒坛子。
然而，陆景言却轻轻地将坛子移开了。
许诺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悲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给我，我还要和爷爷喝。”
“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最后一杯。”许诺倔强地摇了摇头，双颊已经绯红。
陆景言无奈，只好给她倒了少许。
“这点哪够啊，多倒点，多倒点。”许诺不满地嘟囔着，似乎觉得杯中的酒量远远不够填满她内心的痛楚。
陆景言苦笑着，又往杯子里添了些许酒，把酒坛放在了背后。
“小气。”
许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举起酒杯，对着坐在对面的老人，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这一杯，我敬爷爷，敬周家军，敬那些为民为国英勇战死的千千万万的将士们，我还要敬……”
许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景言的身上，她只觉得一阵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变得模糊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了时光的交错点上，过去与现在、真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突然间，许诺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的身体开始摇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陆景言迅速起身，伸出了双臂。
许诺倒到了陆景言的怀中，被他抱进了西屋内。
此刻的许诺，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被无尽的恐惧和迷茫所吞噬，眼角不断涌出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打湿了她的面颊。
自从重生以来，许诺一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去面对一切。
然而此刻，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前世记忆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将她淹没在无尽的恐惧之中。
她怕，真的好怕，她不想再次面对那些无法逃避的劫难和死亡。
陆景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她驱散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许诺伸出双臂主动环抱住陆景言的脖颈，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再也无法抑制。
她的思绪纷乱，仿佛被狂风吹散的落叶，无法自主。
“你知道吗？”她低声呢喃，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和绝望，“我曾经死过一次，就在那惊蛰刚刚过去的三月，那是我父兄离世后的一个多月，许家也遭受了两次抄家之痛，我祖母，他们……全都死了，一个不留。”
“是我太任性，太无用，是我错信了人，是我，害死了我的亲人们。”
许诺突然抬起一只手，朝自己的头顶猛然拍去，空气中响起了沉闷的“啪啪”声。
“都是我的错，我原本可以救他们的啊。”
那一世，深情错付，她到底是有多爱沈清墨，才会把事关父兄生死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处理，最后落得个自己也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绝不能重蹈覆辙，斩断情丝，只为自己活。
可是，为什么让她遇到了陆景言？让她又一次动了情，她不能啊。
陆景言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他掌心的温度化作绕指柔。
“不是你的错。”他轻声说道，“错的是这混乱不堪的人心和世道。”
“真的吗？”许诺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陆景言颔首，“这世间就是一盘纷乱的棋局，每个人都是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挡了别人的路，就会有人在背后捅你一刀，轻者伤，重者死，但是人人都逃不过。”
许诺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你是意思是，真的不是我的错？”
“不是。”
许诺的泪水，原本已竭尽全力地遏制，此刻却又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的手，温柔而颤抖，轻轻地在陆景言那俊逸的脸庞上划过。
“陆景言，你怎么生的如此的俊？你怎么能够那么厉害？你在战场上从未败绩，令南夷人闻风丧胆，不敢来犯我大齐边境，你就是我一直渴望要成为的自己。”
“陆景言，我舍不得你死，我不要你死。”
陆景言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他心里满满的心疼。
难道许诺经历的真的只是梦境中的虚幻吗？
看着她哭得如此伤心，如此绝望，陆景言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梦境，那痛彻心扉的哭声，似乎能够穿透他的灵魂，让他感同身受。
“不哭了，我不会轻易死的，我陪着你。”
许诺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拼命地摇头，“我不要你陪我一起面对死亡，我只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你回陵州去吧，等我解决了所有的事情，我一定会去找你。”
陆景言知道，这会儿和她是说不明白了。
“好，我会等你，无论多久，我都会在陵州等你，乖，不哭，睡吧。”
陆景言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仿佛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兽。
就这样，他抱着她，就这样一直抱了好久，他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平在床上，盖上薄被，看着她安稳地睡去。
许诺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早晨还没有醒来。
陆景言舍不得把她叫醒。
两个老人却怕她饿了，就在门口喊，“阿无，起来早饭了，吃饱了你再接着睡。”
许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肢。
陆景言瞥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抹乌青，他迅速移开了视线，却又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去。
那乌青看起来有些刺眼，他心中暗自疑惑，那力道，竟然有这么大吗？
许诺揉了揉有些迷蒙的双眼，然后披上外衣，手掌无意识地在腰间摩挲了几下，似乎在缓解腰间的疼痛。
“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我哪里不对吗？”
许诺低头迅速扫视了一遍自己的装束，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没有。”陆景言的表情不是太自然。
“好吧，那我先去吃早饭了，吃完就回来帮你涂药。”许诺转身走出了房门。
然而，在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了陆景言的脸，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