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她下了蛊?
陆景言刚一侧过身,许诺便从床上轻盈地跃下,她快速地翻找着药盒,给陆景言后背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药膏。
“趴着别动,让药膏稍稍晾一下,等一会儿再穿上衣服。”
此刻,陆景言不想说话,他只想静静。
许诺把已经干了的内衫放在床头,利落地走了出去。
“大爷,大娘,真是对不住,让您二老在这儿等久了,我刚才给阿兄涂药膏呢。“许诺面带歉意地笑道。
“不碍事,小兄弟,这有啥大不了的,你对你兄长可真体贴啊,后半夜他才退烧吧?你一直守在他身边,这份兄弟情谊可真是难得。”老人笑着回道。
兄弟情?
西屋内的陆景言哼了哼,谁想和她做兄弟了。
许诺心中更加愧疚:“大爷,您怎么知道这些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后半夜洗衣服的时候,可能吵到您休息了,大爷,您就罚我吧,有什么活,我来帮您干。”
老人听了,哈哈一笑:“不碍事,人老了,觉就少了,你后半夜洗衣服,我听到了些动静,那时候也醒了,再说了,寒冬腊月天的,哪有什么活干。”
“如果真要罚,就罚你啊,陪我家老婆子聊聊天,她呀,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好咧,您放心,我最会说话了。”
屋内的陆景言听到了,直摇头,还没有见过这样自夸的人。
许诺热情地呼唤着大娘,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她关切地询问起大娘的高寿,大娘低声回答道:“六十六了。”
许诺赞叹道:“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接着,她又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充满了活力,逗得大娘呵呵直笑,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屋内的陆景言,听到许诺在外面与两位老人聊的热络,似乎是把他给遗忘了。
他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此刻突然感觉有些饿了。
脑海中却浮现出那碗颜色诡异,黄不黄,绿不绿的什么汤,陆景言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抵触感,原本的食欲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慵懒地倚在床头,连起身的愿望也没有了。
“小兄弟,唤你阿兄出来吃些吧。”老人道。
许诺自然是知道陆景言的,她故意提高了嗓门,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我阿兄不饿,我们还是自己吃吧。”
老人似乎对陆景言有些畏惧,从开始到现在,他未曾见陆景言脸上绽放过一丝笑意,更别提从他口中听到过半句客气的话语。
老人自然是不敢轻易接近陆景言,更别提大声招呼他一同用餐了。
早饭很简单,每人一碗干野菜熬的汤,外加一个玉米饼子,老两口确实过的苦寒。
许诺仅吃了一碗野菜汤,谎称自己不饿,让老人多吃些。
饭后,她坚持清洗碗盘,收拾完桌子后,她拿起一个玉米饼子,才小声对老人说道:“大爷,其实我阿兄他,心底是非常善良的一个人,只是他性格上有些冷淡,希望您老人家不要介意啊。”
老人摆摆手,道:“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随后,老人将手中的水壶递给许诺,示意她快进去吧。
陆景言的外衫已经穿好了,受伤的那只脚,搭在凳子上,高高地翘起,他斜倚在被褥之上,身姿慵懒而优雅,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
那随意散发的魅力,仿佛与这陋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他与众不同,卓尔不群。
陆景言眼尖地发现许诺手中还拿了一块饼子,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她先前把掉落在地的半块饼子小心翼翼地拾起来,收入怀中的情景。
“看你那模样,是不是还没吃饱?竟还想着再藏个饼子?”
许诺并未在意他的调侃,问道:“你真的不饿?”
“不饿。”陆景言嘴硬,肚子却在抗议。
许诺也不勉强他,用一根筷子穿过玉米饼,放在火盆上烤,当玉米的焦香在空气中弥漫,陆景言的肚子抗议的更加欢快了。
许诺在心底偷笑,她知道这香气已经勾起了陆景言的食欲。
她不停地翻动,确保每一面都能均匀受热,烤出最完美的口感,然后,把饼子递给他,“你帮我尝尝,焦香吗?”
陆景言伸手接了过去,轻轻咬了一口,出乎他的意料,确实很美味,没有他记忆中那般刺激喉咙,让人难以下咽。
“你拿着吃吧,我给你倒杯水。”
许诺随即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待水温了下来,才递给陆景言。
她静静地凝视着陆景言,看他将手中的饼子细细咀嚼,直至完全下咽。
随后,他端起水杯,轻啜一口,喝完水后,他自然地放下杯子,将其置于桌角,整个过程,他始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许诺知道,他是饿坏了,还好把玉米饼子吃完了,他必须尽快恢复,他们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时间上来不及了,没有几日了,父兄就抵达帝都了,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两个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陆景言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再逼她,他愿意继续保持这份默契的沉默,装作一无所知,等待着她自己愿意敞开心扉的那一刻。
刚才,许诺轻声与那位老人说的话语,虽然细微,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她并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她的率真和坦诚,让他感到心疼。
她的心机并不深沉,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语,都透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需要时间,他愿意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自己慢慢走出那片迷雾,他会静静地等待,直到它的到来。
她是第一个,敢于直面他,毫无畏惧地直呼他大名的女子,即使她伪装成一名小小的侍卫,她照样敢。
她也是第一个,敢与他定下那生死之约, 无视世间的一切规则与束缚,提出无论尊卑,弃诺即死。
面对挑剔的他,许诺并未对他有过一句责备,用最特别的方式,哄着他吃东西。
陆景言的思绪飘回他的幼年,那是他人生中最至暗的时光。
生母早逝,继母表面上对他呵护备至,笑容可掬,仿佛是一个慈爱的母亲,然而,那紧闭的房门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后来,父亲的意外离世,更是让这种虐待变本加厉。
他变得冷酷无情,不拘言笑,甚至是残暴,他不得已,他必须站到高位。
如今陵州王府的大权在握,四海之内,皆有他的威名,然而他对于吃食的挑剔却愈发显著。
那些不合口味的佳肴,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口,他也决计不会触碰,仿佛在内心深处,有一股坚韧的力量在与过往的记忆对抗。
小小的他,总是被继母那狠毒的目光所笼罩,下人们面无表情,机械地将食物硬塞入他的口中,逼着他咽下,特别是那难以下咽的玉米饼子。
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接受他曾无比厌恶的玉米饼子,入口还觉得是难得的人间美味,他是不是被她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