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沐浴
“不要，我死也不甘。”
陆景言此刻已无暇顾及其他，他伸出手抬起许诺的下颚，手指在她左侧的脸颊上轻轻弹动，急切地摇晃着她，呼唤道：“醒醒，快醒醒。”
许诺手中的饼子无声滑落，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去拔刀，惊魂未定地茫然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和景物，口中低喃：“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城外的寺庙里，别怕，你只是做了个梦。”陆景言的手轻轻滑下，落在她的肩上，温柔地拍打着，另一只手则按住了她握刀的手。
手上的温热透着莫名的熟悉感，许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陆景言，她心中的慌乱和不安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依托，擂鼓般的心跳也缓缓平息下来。
过了片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头陡然地垂下，把那份慌乱平息。
“小王爷，刚刚收到”
聂风原本稳步向前的步伐，突然间如同被冰封一般，瞬间凝固，嘴边的话也被他生生地吞了下去。
从他的角度望去，他家那位尊贵而冷酷的小王爷，此刻正背对着他，将那小子轻轻地拥入怀中，手似乎还在那纤细的肩膀上轻轻揉捏，动作间充满了说不出的亲昵与温柔。
聂风的脚尖离地不过两寸，却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再也无法落下，他这是走呢，还是走呢？
“聂风，速去烧桶热水来。”陆景言依旧背对着他，命令却是速达的。
“遵命。”
聂风应了声，脚终于落了地，他刚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回头，一脸好奇地问道：“小王爷，烧水是要做何用处？”
陆景言的声音便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而来：“你问这么多作甚？你照做便是，还不快去！”
聂风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闭嘴，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再惹恼了这位冷酷的小王爷。
许诺微微抬起头，就在她目光触及陆景言的瞬间，他却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避开了她的视线，站起身来。
“少陵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景言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轻咳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同时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
“坐在地上不凉吗？你，还是，先暂且起身吧。&34;他努力调整自己的语调，使之显得平静且自然一些。
“哦。”许诺顺从地站起身来，看到脚下的半个饼子，她弯腰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浮尘，揣进了怀里，并没有在意陆景言诧异的目光。
经过饥饿的人，才会明白半个饼子的贵重，挥不去的梦魇，被关进沈家柴房挨饿的痛，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抹不掉。
他们原本约定在城中一家老客栈内碰面，陆景言承诺会帮她紧盯朝中派来的监军，搜集一切可能的线索和证据，如果她父兄最后还是难逃牢狱之灾，她将拿着证据去敲响登堂鼓，还父兄清白。
“少陵王，你请坐，”许诺急神情显得颇为急切，道：“正好，你快跟我说说情况，我正要进城去呢。”
她估算着时间，大约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刚才的疲惫让她短暂地陷入了梦乡，但天黑之前，她必须进城。
陆景言看着她，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先坐下，不急。”
“我不用坐，你请讲，我着急。”许诺双眼紧盯着陆景言，满脸期待。
陆景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身上的衣服仍冒着淡淡的雾气，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还有，她的脚下，鞋子上冰雪早已融化成水，混着泥土，形成一片脏乱的水痕。
陆景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热水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去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然后，我再详细告诉你情况。”
许诺急眼了，失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呢？”
陆景言眉心一蹙，“你说什么？”
许诺自知又失言了，小嘴一噘，轻声道：“我没说什么，就想快些知道。”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扯住陆景言的袖子，然而手刚一抬起，便意识到那双戴着手护的手此刻如此脏污不堪，手背上沾着血迹和泥土的混合物，显然是被对方嫌弃了。
那只无处安放的小黑爪，就那样离陆景言的袖口咫尺，尴尬地举着。
陆景言玩味地盯着她的小黑爪，沉默不语。
“小王爷，热水已经备妥。”
聂风慌忙低下头，不经意间却又瞥见了那令人尴尬的一幕，他心中暗叹，我的小王爷呀，这是着了什么魔。
“将水抬至我的房间，再取一浴桶来。”陆景言的声音平静而冷淡。
聂风直觉耳朵像是灌了风，太炸裂了，断袖啊。
老陵王一直期盼着唯一的孙子能够延续香火，开枝散叶，然而，这位少陵王却似乎对此毫无兴趣，如今少陵王这是不开窍，一开窍就来了个王炸啊。
聂风达拉着一张不情愿的脸，慢吞吞地往后院走去，他吩咐手下人抬来一个大浴桶，随后又让人抬了半桶清凉的井水过来。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他又指挥着将一大桶滚热的洗澡水倒入浴桶中，与凉水混合，直至水温适中。
许诺自离开将军府那天，就没有洗澡了，若不是冬天，早就酸臭不可闻了，但是行军打仗的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陆景言一言不发地朝他的房间走去，许诺无奈只跟上去，一路抗议，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我不洗，你先给我讲，讲完我回城里客栈再洗。”许诺执拗道。
“当真不洗？你这是需要本王帮你洗了？”陆景言说着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温度适宜，脱衣服吧。”
许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看了看陆景言，又看了看那满满一桶热气腾腾的水，失声道：“陆景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34;我怎样了？你是想要自己沐浴呢，还是希望本王为你效劳？&34;
许诺连忙摆手，小声道：&34;不劳烦小王爷，我自己来就好，只是只是你能否先透露一二，让我心里有个底，否则，我便是沐浴，也洗得心神不宁。&34;
她的神情有些窘迫又透露出小心翼翼，还有一丝讨好的陪笑。
陆景言的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真听话。”他的声音有几分戏谑，几分宠溺。
“少陵王，我真的很急。”许诺跺脚。
“有我在，你就安下心，不用着急启程。”
陆景言语气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说完，他拿出一件洁白干净的棉袍，放在浴桶旁边的椅子之上
锦缎白棉袍的每一寸都透露出细腻的质地，随着陆景言一系列的动作，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许诺的心莫名的开始狂跳不止，陆景言他不会留下来吧？
毕竟她在陆景言眼里，她是许诺的侍从阿无，真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