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陵王
许诺踏上马车,玉手轻扬,正欲掀起那层挡风的帘幕,沈清墨喊住她,“沈小姐,真的非得见血,才能窥见真心吗?你能否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冬日的寒风凛冽,无情地撕扯着她的银色狐裘,却未能撼动她冷若冰霜的面容,她站在马车的高处,俯视着他,那双眸子仿佛深邃的寒潭,不带一丝温度。
“沈公子,”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霜,“真心这东西,太过飘渺,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窥见的,至于为何非得见血,那是因为只有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的内心。”
沈清墨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沈小姐,我待你之心,如同日月可鉴,你又何必如此执拗?我沈清墨是真心诚意地想娶你为妻,与你共度一生,白头偕老,无论是否将此事写入婚约,是否将此纳入族谱,都无关紧要。”
许诺嗤笑一声,她嘲讽地回应道:“沈侍郎,你撒谎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露出这样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看似自然却太过刻意,你以为我还像从前那般天真,会轻易相信你的每一句话吗?不必再费心机。”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荒诞了吧?难道就没有别的理由了吗?”沈清墨步步紧逼,显然并未打算就此放弃。
“你连拿起那把匕首的勇气都没有,又何必再在这里装模作样,佯装一副深情厚意的嘴脸?”许诺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她感觉自己快要失去了耐心,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将手中的匕首飞出,直接刺入对方的咽喉。
“你,是不是已经对别人动了心,这才决定退婚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告诉我。”沈清墨的脚步又向前迈了一步。
他不愿相信,短短几日之间,许诺会如此轻易地改变心意。
许诺心中哪有真正的倾慕之人。
什么人才是沈清墨不敢惹,又惹不起的人?她的思绪飞快地在脑海中盘桓,皇子皇孙,王公贵族?
可惜了了,除了沈清墨,她几乎未曾记住其他男子的名字。
焦灼之际,一个名字突然在她脑海里闪现,尽管她未曾亲眼见过,但坊间却一直有着他的传说。
“少陵王。”许诺甩了一下狐裘的下摆,&34;你自问,真能与之相提并论吗?沈侍郎,我的理由可还算充分?&34;
沈侍郎站在一旁,面色微变,显然是被许诺的话触动到了。
许诺继续道:“少陵王贵为王爷,又是战神,且富甲天下,论及家世、胆识、谋略、财富,你又能及他几分?他,乃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男子,沈侍郎,你比不了。”
沈侍郎闻言,脸色更是难看,许诺所言,句句属实。
门帘被重重地甩下,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许诺的身影已经隐入马车内,车夫猛然一挥手中的鞭子,骏马瞬间便四蹄飞扬,疾驰而去。
马蹄踏过之处,沙土被高高扬起,形成一片朦胧的尘土之幕,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沈清墨的脸隐在黑影里,看不清他的情绪。
“这位许小姐的脾气可真是火爆啊,”马夫搓着双手,一边哈着气,一边低声自语,“寻常的男人哪里能驾驭得了她这样的烈性子?不过,陵洲王的孙子嘛,那可就说不定了,他的威严与气度,想必能镇得住这位娇蛮的小姐。”
陵洲王,圣上缔结盟约的同姓王,统辖东南五郡六十二城,占地最多,势力最强。
所处地理位置优越,东面是海,煮海造盐,北靠铜山,采铜铸钱,富甲一方,控制着大齐百年经济。
自陵洲王的独子命丧南夷人冷酷的刀锋之下,近二十年来,秣马厉兵,兵马在无声中逐渐壮大,如今的千军万马守护南方边境。
其孙陆景言,时年二十二,生得极俊,身材健硕,传说中的战神,他的威名远扬,令人敬畏,早在十二岁那年,便带兵征战沙场,曾孤军深入,勇闯敌阵,成功地切断了南夷人的后方补给线,使得敌人陷入了困境。
在他的统帅下,屡战屡胜,从未尝过败绩,南夷人提起陆景言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轻易不敢来犯。
北有沈清墨,南有陆景言。
帝都之内,不知有多少闺中女子对沈清墨的文采与风韵心驰神往,期盼着能与他共赏诗书,共度良宵。
而在遥远的南方陵洲,同样有着无数女子对陆景言情有独钟,他的英勇与豪气,早已传遍了那片山水之间。
北沈南陆,一文一武,吸引着无数女子的倾慕与喜爱。
许诺倾慕陆景言,沈清墨信,毕竟,许诺出身于将门世家,骨子里流淌着对强者的敬仰与向往,慕强之心,倒是合情合理。
然而,转念之间,他却又有些将信将疑了,近日来,他听闻陆景言突然染上了恶疾,手部肌肉竟已无力到连剑都握不住了。
沈清墨立在冷风里,一动不动,林婉瞧不清楚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在冷风中站着琢磨什么,那么入神。
林婉不敢开口询问,却又怕打扰到他,思绪乱如麻,难道他真的喜欢许诺,为了许诺可以妥协一切,那自己怎么办?
沈清墨许了自己平妻之位的,若是沈清墨娶了许诺
不行,绝对不行!林婉决然地摇了摇头,她不能,也绝不会去促成他们两个人的结合。
她还是了解许诺的,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不管什么事情也是说到做到的,许诺若真的嫁给沈清墨,她林婉就别想入沈府做平妻了。
“公子,如果许小姐不愿意嫁的话……”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在大脑里寻找合适的措辞来继续她的请求。
然而,沈清墨打断了林婉的话,“她会回心转意的,”他转身走向马车,“陆景言一样接不住她的匕首。”
林婉生生把在脑海中盘算好的话咽了下去,她想说的是,“强扭的瓜不甜,公子若许我正妻之位,你愿意纳多少房妻妾,我都不会干涉的。”
在宽敞的马车内,林婉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却又带着一丝急切地问道:“我呢?我该如何是好?”
沈清墨坐在对面,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耐,他微微皱眉,沉声回应道:“你?你就照旧吧,此事与你无关,无需多虑。”
林婉轻轻咬了咬唇,默默地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林婉望着漆黑的窗外,心中却是一片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