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鲛怨四
金楼主，赤翎，黄伊，他们三人却显得极为平静，个个心若静影沉璧，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知过去多久，悲伤累了，也需要休息愈合……
金楼主自知夜已深沉，于是，走到卢老爷身边，提醒几句：“卢老爷，你可曾想过，你与它的欢愉，对它而言，也许都是噩梦！”
卢老爷满目沉沉，缀泣哀诉，“是美梦，都是美梦，美梦啊！只是美梦太短如黄粱一梦啊！”
“美梦也好，噩梦也罢！终会梦醒，既然梦已醒，卢老爷，不如，来谈点正事吧？”
“正事？”卢老爷挂着泪珠的脸上，一片茫然。
“对，正事！“金楼主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察言观色，“既然我的鲛人做不成你的良药，那么，你的鲛人便留下来，给我做药引吧！如何？”
“什么？你……”卢老爷悲愤万分，一时语塞。
“卢老爷，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对一个畜生而言，死了仍有价值，是它的造化！这样吧！您带来的金子我分文不取，我金渡楼另赠一瓶仙药，助你忘忧，卢老爷意下如何？”金楼主斜着眼睛，瞟了卢老爷一眼，见他神不守舍，魂不附体的样子，便接着说道：“此仙药可令其元阳充盈，雄壮如虎，日后，您且慢慢去体会这合欢之妙，无限乐哉啊！卢老爷，如何？”
卢老爷似听非听的呆状，没有应答，也不知，方才金楼主的话，入耳了几句。他瘫坐在地上，怀里紧紧的抱着鲛娘，眼里的泪珠子，一颗连一颗的滚落下来，伤心的样子倒像个情种。
“鲛娘，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突听卢老爷念叨着。
“回去它也不能陪你戏水了，还有何趣味！”金楼主说道。
“鲛娘，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金楼主见状，只好转向管家罗孟，说道：“该劝劝你家主君，为了一个畜生，伤了身心，不值得，你家主君情根深种，本是好事，可这血气方壮，鼎盛春秋的年纪若用来伤怀，那便是你这做下人的冥顽不灵，不经世故了。”
罗孟看着金楼主，一脸无奈的说道：“金楼主有所不知，主君对鲛娘用情至深，可从未将它当成过畜生，是红颜，是知己啊！”
“红颜知己需先磨去尖牙？明知它非人，却以人待之？随心所欲，日日摧残，试问，这是对待红颜知己？”
“它一个鲛人，受到了主君如此重视，怎么就成了摧残了，怕是金楼主您会错意了！”罗孟胆怯的说道。
金楼主讥笑道：“你跟着你家主君鞍前马后的，也没少出主意吧？做下人忠心耿耿是必然，但心明眼亮却是常态，光出主意，却没有新意，我看你这个管家也快当到头了！”
不等罗孟反驳，金楼主继续说道：“我金渡楼的仙药价值几何？也不去打听打听，如今，我金某还不送了！搬上你的金子，带上你的死鱼，快些离开我金渡楼，以免沾了晦气！黄伊，赤翎，送客！”金楼主挥袖转身，佯装愤怒。
罗孟见状也慌了心神，急切的说道：“金楼主，金楼主，莫怪，莫怪，小人嘴拙，不会说话，您莫要生气，容小人与主君再说说，再说说！”
其实罗孟心知肚明，卢老爷此时黯然销魂，伤心欲绝实属正常，毕竟同吃同寝了几年时光，他不忍将鲛娘如此弃之，也能理解。但罗孟也了解他的为人，生性泛爱，荒淫无度，鲛娘绝对不会是他异癖的终止。作为下人虽有时也感到深恶痛绝，但下人就是下人，也会因为寻不到壮阳的秘方，令主君力不从心，失了兴致，而感到懊恼，甚至遭到谩骂与惩罚！若有了金渡楼的仙药，能使主君如鱼得水，逍遥快活，对他而言，怕是只有好处，无一坏处。罗孟心中早有定论，但如何令主君欣然接受，当下却是个难题……
罗孟与两名郎中模样的男子也商议了一番，两名男子也一致认可，金渡楼的仙药换一条死鱼，不知道有多值得！听见他们三人窃窃思议：主君只是现下伤心，失了心窍，日后，独享仙药的时候，不知道要怎样感激我们呢？三人连番点头，极为赞同……
罗孟哭笑不得走到卢老爷身边，蹲下圆润的身躯，连哄带劝的说了好一阵，仍见卢老爷未点头同意，只一味的在那里伤心。
罗孟又与两名男子商议，他二人表示全力支持，任凭罗孟抉择。
于是，罗孟便对金楼主说道：“金楼主，小人代表君主接受您的提议，请金楼主赐药！”
“好，但，若日后你家主君反悔不认了，来我金渡楼滋事，又当如何？”
“金楼主放心，这主既然小人做了，便会负责到底，小人跟随主君多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什么是最要紧的，怕是比他自己还更清楚！”
“好，一言为定，黄伊去取仙药！”
“取……药？”黄伊愣了一下。
金楼主翻了一下眼皮，淡定的说道：“去取一瓶续阳丹来。”
“是。”黄伊应道，飞身上了楼，金楼主诧异的看着黄伊的背影，心中叹道：怎么你也这样？一旁的赤翎憋着笑，悄摸摸的低下了头。
黄伊匆匆去，匆匆来，一霎那便将续阳丹递到了罗孟面前，叮嘱道：“三日一粒，食后不可再进大补之物，切记！”
“好，好，记下了，多谢小公子提醒。”罗孟接过药瓶，掂在手中有点分量，欢喜之意表露无疑！
“夜黑好行路，趁着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带着金子，早早离去吧！”金楼主说道。
“金楼主言之有理！”
就这样，罗孟一番诱导劝解，终于令卢老爷松了手，放下了鲛娘，一步三回头的被几名壮汉架上了马车。
七八箱金子又重新搬回了车上，金楼主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赤翎安慰道：“别急，早晚会回来的！”
“谁告诉你的？”金楼主问道。
“楼主不怀好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续阳丹，这步棋，走的好，不怕他倾家荡产都难哦！”赤翎奸笑着说道。
金楼主喟然一叹，看向地上的鲛娘，说道：“今晚，也算是没有白忙！
然而，一旁的黄伊却默默的看着地上的鲛凰，一声不吭。
鲛凰眼神中的惊恐还未消散，它目不转睛的盯着鲛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黄伊，你将它带回水室吧！”金楼主说道。
“是。”黄伊小心翼翼的将鲛凰抱起，去了地下水室……
……
金楼主问赤翎：“金渡楼帮吴家小公子找出了细作，他要如何答谢呢？”
“楼主想要什么，您也没说啊？”赤翎答道。
“金渡楼想要的东西，恐怕他还不愿意给！”
“不给？他不敢！”
“这样吧！你与他飞书传意，告诉他，金渡楼将要送他一份大礼，希望他能答应金渡楼一个请求，放心，这个请求对他而言，不难！”
“是。”
金楼主看着地上的鲛娘，不免惋惜，“赤翎，将它暂时封存起来，也许，这是鲛骨蛉最后的药引了！”
“是，楼主！”
……
黄伊抱着鲛凰来到水室，靠近了水边，想俯身欲将鲛凰放入水中，可鲛凰早已迫不及待，不停的扭动着鱼身，黄伊俯身的一刹那，鲛凰翻入了水中，可此时，水中的鲛凤却突然跃出水面，死死的咬住了黄伊的左臂，将他拉入了水中……
水面顿时泛起了血花，鲛凤咬着黄伊誓死不肯松口，黄伊拼命挣扎，无法挣脱，一阵阵的在水中翻滚，令黄伊有些体力不支。
就在此时，鲛凰不住的嘤嘤啼叫，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它急速的游到了鲛凤身边，鲛凤这才松了口……
黄伊拖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拼尽全力跃上水面，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冷漠的回首，看了一眼水面，便跌跌撞撞的出了水室……
黄伊的面具落入了水底，他全然不知，可在水下的鲛凰却清楚的记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脸完好的封存在记忆中……
……
金楼主来到二楼，却见地上一滴滴的血迹，从楼梯处连接至医药房内，金楼主走进房内，四下张望，只见，黄伊趴在桌案上，全身湿漉漉的，不住的急喘着气，垂下来的左臂鲜血淋漓，地上一滩的血迹。
“黄伊，你怎么了？”金楼主叫道。
“属下没事，楼主，莫急！”黄伊弱声回道。
“是鲛凰还是鲛凤？”金楼主边说，边取来了紫珠，为他先止血。
黄伊摇摇头，不语。
金楼主将一颗药丸塞入黄伊口中，说道：“吞下去！”
黄伊混着口水吞了下去。
金楼主见紫珠都无法止血，顿觉不妙，看了一眼黄伊，说道：“忍着点！”
金楼主用力扯烂手臂上粘连着血肉的衣袖，才发现，血肉模糊下，骨头竟也被活生生的咬断了……
金楼主心痛不已，红了眼底，大声呼叫赤翎，命赤翎急速去给蓝七，紫凉发射蒺藜火焰，召他二人速归，为黄伊接骨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