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幻想破灭
不知不觉中，厉言澜似乎入了梦。
梦里是儿时的他不知为何来到了这座老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可那些复杂的目光中不仅仅有好奇，还有厌恶、唾弃，小小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对他的恶意如此之大，龟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站在一旁悄悄打量周围不做言语。
突然走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听周围的人喊他“家主”，小小的厉言澜不知“家主”何意，但周围人对他的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年幼的厉言澜深知这位男子的地位，中年男子慢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低沉带有威压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他？”
身旁的一位男子应道，“是的家主，他就是您的儿子。”
厉言澜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来自己竟是他的儿子。
想起以前在国外和母亲一起生活时，身边的玩伴都有父亲，那时的厉言澜看着玩伴们坐在他们父亲的肩膀上哈哈大笑，父亲的脸上也洋溢着宠溺幸福的笑容，路过街边的小摊小贩时会买下一根冰棍递给他们，再带着他们回家。
儿时的他看着总是很羡慕，最初还时常缠着母亲询问自己的父亲在哪，他想父亲了，但每次母亲都看着他不言语，甚至有时将他赶出房门怒声斥责他，告诉他：“你没有父亲！”
但儿时的厉言澜不信，他坚信自己的父亲在等着他，他在幻想着见面那天，扑入父亲的怀抱，像他所看到的其他父亲的模样，将他高高举起，然后买一根冰棍，满怀笑意的和母亲一起带他回家。
如今，他看到他朝思暮想的父亲，厉言澜的心情十分激动，还是幼年的他不似今后的沉稳冷静，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眼前这位所谓的父亲，带着胆怯和期待地走向前去，伸手去拉那垂在身侧的宽大手掌。
可是，厉言澜抓空了。
厉华强不掩嫌弃地避开了厉言澜的主动接近，口中的冷漠与残忍让厉言澜一时愣在原地。
“呵，就他也配？我不想看到他，带他下去，从海外回来的定是娇气得很，调教调教他，让他明白厉家的规矩。”
厉华强转身就走，不再给厉言澜一个眼神，顿了顿，想到他本打算在国外解决了厉言澜这一大患，但不知老爷子如何知晓的，竟从中阻拦他的计划，甚至将厉言澜送回老宅中，更生燥意，但想到若是老爷子回来后看到厉言澜已不在人世，不知要惹起多大的风波，便补充道，“留他一条命就行。”
厉言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父亲生气，但是母亲的离世，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剩父亲这一位亲人了，若是刚刚他的举动惹到父亲生气了，他愿意接受惩罚，只愿父亲能原谅他。
厉言澜被带到了一间小黑屋，整个屋子密不透风，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高高的挂在上方，阳光也只能透进窗户洒下一点点的光亮。
“是不是等父亲消气了我就可以出去了，我一定会乖乖的在这里待着的。”年幼的厉言澜仍然对着这位父亲抱有幻想。
可厉不知待了几天，只知道窗外的景色已经轮换了好几次日夜，而前来送饭的人却只在第一日送来了，后面便零星来了一两次，正在长身体的厉言澜十分容易饿，送来的餐食不一会就被他消灭殆尽，即便后面送来的只有一碗稀得可怜的白粥和冷了的馒头，厉言澜也能将它吃得很香。
这一夜，儿时的厉言澜照旧透过上方小小的窗户窥视外边的世界，不知此刻是几时，只见弯弯的月亮挂在窗前，轻薄的云彩快速的穿过月亮，厉言澜有些望得出神。
突然，门边传来熙熙索索的声音，脚步声渐近，厉言澜的心也被勾起，心中不由得期待起来，“是父亲原谅自己了吗？我能出去了吗？”
可是房门并未打开，似乎那人只是路过，刚好停在附近说着闲话。
夜深人静，他们的交谈声虽然不大，但却能准确无误的落入厉言澜的耳中。
“听说厉家有个私生子回来了，是真的吗？”有个女声刻意压低声音，语气中隐约藏着好奇之色。
“对，我们刚来不知道，但我听说就关在厉家呢，具体在哪却不知道。”另一个男声响起，声音里藏不住的激动。
“被送回来，那应该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吧，真羡慕啊，摇身一变成为厉家少爷。”
“羡慕啥呀，厉家主对这位少爷厌恶得很，一回来就打发人将他关进了小黑屋，到今天都没放出来。”
男声继续压低声音，“听说关了这么多天，就送过几次饭，还是残羹冷炙的，而且，这两日家主夫人柳氏回来了，听说私生子回归厉家了，和家主吵了好大一架，今后这位少爷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唉，可怜了，听说也不过一7岁孩童。”女人深深地叹息，似是在感慨他人命运的凄惨。
不一会，外面闲聊的声音散去，顿时逼仄狭小的小黑屋又只剩下幼时的厉言澜留下的浅浅呼吸声，他的眸中阴暗不明，但遮蔽月光的乌云散去后，洁白柔和的月光映射在了他的面庞，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的抿紧双唇不让水光滑落，指尖狠狠握拳，掌心内留下深深浅浅的红印。
要说孩童的内心就是天真善良，昨夜厉言澜心绪难过得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堪堪昏睡过去，待到中午炙热的阳光撒进窗户时，厉言澜才悠悠转醒，虽说昨夜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不知所措，但一夜过后，内心隐隐还是期待着父亲前来解救他，将他拥入怀中。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让他彻底的对这所谓的父亲失望。
接下来的日子确实如那夜二人交谈所言，家主夫人柳氏得知厉言澜被关在哪后，第一时间便来见他。
已经习惯了小黑屋的黑暗后，突然打开的门口，倾泻进来的日光，让厉言澜的眼睛十分不适，还未看清眼前人是谁，身子却被一左一右的人架起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那个贱人所生的小杂种？她真是死了都不能让我安宁。”
厉言澜的下巴突然被一双手狠狠捏住，并强迫将下巴上抬，终于适应了亮光的厉言澜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一位衣着与样貌都显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
看到她满眼迸发出来的恨意，厉言澜便大概猜到了此人或许就是厉家家主的夫人——柳氏，心中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最后的一点点期待也在柳氏接下来的打骂中消失殆尽。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是在光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