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chapter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宫殿一建成, 路西菲尔就准备功成身退了。
黑上帝没有阻拦他, 反而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地狱，路西菲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比起去思考黑上帝的想法，他更需要应对明天的请罪。
返回天堂的路上，他受到不少恶魔，堕天使的关注，然而他归心似箭, 很快就走出了地狱之门。避开天使组成的巡逻队, 他踏上了天国阶梯，阶梯通往云层的深处, 尽头就是天堂的大门。
看着纯白的阶梯，路西菲尔取出项链上已经黯淡无光的星辰坠子，低声说道：“再帮我最后一次，好吗？”
星辰项链收到主人的恳求, 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光明神力笼罩全身。
路西菲尔心疼地抚摸它, 星辰宝石不负明亮，如同一块死气沉沉的劣质宝石。
神对他有多宠爱, 通过星辰项链就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足以净化自己十多次的力量啊！
路西菲尔将项链妥善地放好, 抬手召唤出一面水晶, 确保自己的仪容完好。
水晶之中显露的身影, 却让路西菲尔惊呆住了。
他的长发变回了金色, 身体也是光明的天使之躯, 但是这双眼眸却不是苍青色, 而是和堕天使状态一模一样的漆黑。
净化不完全！
路西菲尔想到明天可能遭遇的事情，脸色发白，这下子该怎么解释——
怀着这样的担忧，路西菲尔换回了一身洁白如雪的炽天使长长袍，金发垂落在身后，而他在眼部的位置释放幻觉魔法，让天堂的天使不会看出破绽。
回到炽天使长的宫殿，路西菲尔就被站在门外等待的米迦勒逮了个正着。
他昔日的副官扑了过来，想要拥抱他。
路西菲尔果断后退半步，“米迦勒，你去了一趟下界，就把天堂的礼仪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米迦勒瞬间脸疼了。
他摆正姿态，“殿下，吾神允许我明日回来复职。”
“别西卜呢？”
“他也是，吾神让我们都回来啦，殿下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我一定会帮您分担掉日后的公务！”
米迦勒说得信誓旦旦，奈何路西菲尔早已看穿他的本性，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倒是觉得柯蒂斯做的比你好，米迦勒，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辞退柯蒂斯吗？”
米迦勒飙泪，恨不得跪下认错，“殿下！我才是您的副官啊，您不能喜新厌旧。”
路西菲尔蹙起眉头，看了一眼四周。
果然，他在附近看见了满脸紧张和担心的别西卜。
“别西卜，出来。”
“是……”
被喊到名字的别西卜头皮一紧，走出来与米迦勒一起面对炽天使长的目光。
路西菲尔说道：“我今晚没心情和你们计较，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明日是否恢复副官职位，要看我和梅塔的商议结果——”忽然他顿住，改口推迟了时间，“明天估计不行，我明天要去觐见吾神，后天再处理你们两个的事情。”
米迦勒和别西卜只能低头应下。
路西菲尔看着他们两个，心想：经历了这些事情，总算乖了一点。
正当他要进入宫殿，别西卜突然颤抖着说道：“殿下，您的眼睛怎么了——”
米迦勒也倏然抬起头。
他看见了令天使惊悚的画面。
路西菲尔殿下的容姿依旧，但是双眸的苍青色如同水波般幻化消失，极致黑暗覆盖了他的瞳孔，幽深，冷漠。
被路西菲尔注视，如同被地狱注视，彻骨冰寒。
这是属于堕天使的眼眸！
“出了一点问题，明日我会向神解释这件事情。”路西菲尔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处事不惊，淡淡地吩咐下去，“你们暂时不要宣扬，待我回来再告诉你们。”
他明白眼睛残存的黑暗之力过多，导致光明系的魔法都失效了。事发突然，他也没料到这一点，不过他相信米迦勒和别西卜不会说出去。
米迦勒狠狠地点头，“殿下放心，我们肯定保密。”
别西卜倒是没发誓什么，而是焦虑地开口：“殿下，吾神厌恶黑暗，您去觐见神灵，可能会受到责难，不如先去梅塔特隆殿下那里，服用净化黑暗的药物。”
路西菲尔摇头，“没有用，你们走吧。”
他推开殿门，走入自己的宫殿。
连星辰项链都净化失败，代表这份黑暗之力已经有些根深蒂固了，他必须坦白一切，找神灵净化掉黑暗之力。
即使神愤怒——
他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这是他的处事的准则。
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夜晚就过去了，黎明到来。路西菲尔虽然睡不着，还是恢复了一些精神，为了降低神灵的怒火，他特意挑选了素净洁白的长袍，繁复的首饰卸下，连炽天使长的外袍都没有穿。
凡是身份象征的物品，他都没动，以普通天使的身份去请罪。
大圣堂，创世之书数着天亮的时间。
一到上帝该醒来的时候，它就看见眼前闪过金色的圣光，离开大圣堂一晚上的银发神祇跨越空间，回到了这里。
“神，您昨晚去哪里了？”
“地狱。”
“您该恢复我观察下界的能力，不然我根本监视不了黑暗面啊。”
“嗯。”
上帝的回答永远简单明了。
他坐在御座上，有一种预感，路西等下就会来。
一切和预感一样，路西菲尔的身影出现在水晶天，往日都是抬头目视前方的炽天使长，进入时有些低着头，金发披垂，过分素雅的打扮也无损他的气质。
上帝有些不满，“路西怎么打扮成这样，以为吾会严厉地惩罚他吗？吾是这样的神灵？”
创世之书乐道：“上帝，您还不知道您在炽天使心中的形象吗？”
上帝讶然道：“吾的形象？”
创世之书逐一说道：“宽容，但又严厉，温和，但又过于冷漠，您在炽天使们看来相当矛盾，喜怒无常。”
上帝的眉宇舒展，“喜怒无常是因为黑暗面，不是因为吾的性格。”
神概不承认这一点。
随着路西菲尔离大圣堂越来越近，上帝在心底已经构思好了等下要怎么跟路西说话，然后让对方放心下来。
这些想法在上帝不经意间看见路西菲尔的双眼后，荡然无存。
黑色的，双瞳！
上帝身上浩瀚而平稳的神力，如同他的目光一样凝滞，随后如狂风暴雨般掀翻了创世之书，水晶地面也在神灵的震怒下四分五裂。
创世之书掉在地上，痛呼一声，“上帝，你在做什么！”
上帝死死地盯着外面，路西菲尔似有所感，脚步放慢，垂下眼睑。金色的睫羽挡住了眸子，他收敛了炽天使长在外的锐利和威严，展现出自己私底下柔顺的一面。
这种美，柔软而圣洁，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
落在天堂，落在上帝的心头。
只要路西菲尔愿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对他发怒，就算是神，也在明知道路西菲尔心虚的情况下，怒气降低了不少。
上帝对此深有领悟，“路西，你给吾进来，不要拖拖拉拉！”
路西菲尔加快步伐走入大圣堂。
一见到上帝，他便开口唤道：“神，路西向您请罪。”
上帝冷着脸。
他最喜欢的苍青色没有了！
创世之书也看见了路西菲尔的眼眸，抽了一口冷气，才几天时间不见，殿下怎么就被黑暗面带坏了！
路西菲尔跪下，干净利落地认错：“我不该狂妄自大，夜晚数次进出地狱，使得黑暗之力残留体内，无法祛除。”
上帝听到他说出理由，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不是黑暗面留下的力量吗？”
路西菲尔沉默三秒，答道。
“是夜晚的神的力量，我答应过他，为他在地狱深处，建立一座黑暗行宫，并且要以堕天使的姿态前往地狱，直到行宫修建完成。”
上帝怒不可遏，“他给你灌输了黑暗之力？”
路西菲尔点头后，顶着上帝的神威说道：“我自请卸下炽天使长的职务，以儆效尤，请神责罚。”
上帝冷冷地说道：“吾惩罚你，谁来当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平静以对，“梅塔特隆适合。”
上帝又道：“谁又适合当智天使长？”
路西菲尔说道：“萨麦尔。”
在上帝的质问下还能对答如流的也只有他了。可惜路西菲尔没有半点荣幸，只期望上帝能够惩罚他后，发泄怒气，而不是把他当作一个肆意妄为的天使，毁了他十万年来累积的印象。
路西菲尔从来都不想让上帝失望，这次实在是无可奈何。
他没有办法摆脱晚上的神。
上帝说道：“萨麦尔是座天使长和力天使长，你让他兼任智天使长，他就不可能继续担任其他的天使长职务。”
路西菲尔双眼一闭，“……请吾神创造一名新的炽天使长。”
“路西，你是想气死吾吗？”
上帝被他这句话彻底弄得哑火了。
再一看路西菲尔，上帝就发现了自己的光耀晨星神色黯然，心音之中也满是愧疚和难过。路西菲尔是凭着本心说出这些话，没有任何私心和逃脱责罚的意思，他不希望神灵惩罚自己，又希望神灵着重处理。
因为，他是天堂的炽天使长，一切天使的领袖。
他不能犯错。
一旦错了，就必须严惩！
上帝看了他半晌，“在你心中，吾就是这般不容情面，不容犯错，一丁点私情都没有的神灵吗？”
路西菲尔非常清晰地说道：“不是。”
“神很温柔，对我，对其他天使，还有对这个世界，哪怕是夜晚的您，也不止一次说过您太宠我了。”
“……”
“神，惩罚我吧，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
“再来一次，你仍会如此。”
“是的，我很重视承诺，何况夜晚的您提出的要求并不难，为了您，这些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
上帝觉得自己的天使越来越会说话了。
平时怎么没看见他这么嘴甜！
创世之书补了一刀：“殿下，您想让上帝惩罚您，其实很简单，直接再吻他一次，他绝对会恼羞成怒下把你关入天使监狱。”
路西菲尔看着上帝。
目光清澈，似乎在思考这句号的可能性。
上帝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又拉不下脸警告他，干脆把他赶去大圣池，“路西，惩罚的事情稍后再说，你去大圣池净化黑暗之力。”路西菲尔听到这个结果，有些莫名的惋惜。
上帝听见他的心音，金瞳森然地回视路西菲尔。
你到底有什么可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