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叛徒(二)
(贰)告密
同学们见到这种场面,唏嘘不已,大部分吓得低着头不敢讲话。
真恶心,只有聂瑗依旧狠狠地瞪着她。
“就是他!”苏逸梵伸出胳膊,指向排练话剧的男主角,他刚才询问的第二个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男生迅速回驳。
苏逸梵呵呵笑了起来,掬起手趴在日本军官的耳朵上,“就是他,我还知道他把箱子藏在了舞台的木梯下。”
“你这个贱女人!谎言者,叛徒!”男生破口大骂。
日本军官一个手势,就有士兵把这个男生架了出来。
“去,带到隔壁刑房,仔细审问。”
过不一会儿。有士兵从隔壁刑房走了过来,对长官的耳朵说了几句。
聂瑗嘴里的破布被拿了出来,几十位同学被释放了。
唯独那个男主角。
聂瑗疯了一样,就在日本人的地盘,日本特务的刑房里,朝着苏逸梵扑了过去。
似是要掐她的脖子。
苏逸梵赶紧躲到了日本军官的背后,抓住他的腰上的皮带,小声撒娇,“长官救我。”
嘎巴一声,他刚劲的手一下子捏折了聂瑗的手腕。
同学中有人拉扯聂瑗,“快点走,快走。”
聂瑗咬紧嘴唇,知道再耗下去,自己就走不掉了。
心口憋着对苏逸梵的恨,忿忿离去。
日本军官扭过头,盯了苏逸梵好一会儿。
似又不舍,终于开口,低沉的嗓音。
“你也回去吧。”
第二天,苏逸梵去学校。
“学校不欢迎你。”聂瑗身后跟着许多同学,把她逼停在了校门口。
她还看到了昨天被吊起来,如今耳朵上缠着纱布的那个男生。
“我交了学费,来上学,这是我的权利。”苏逸梵不管她,就往前挤。
聂瑗冷笑一番,“你已经被退学了。”
她把一张纸塞到苏逸梵手中,“白纸黑字红章,快滚!奉天师范大学没有你这样的汉奸。”
苏逸梵展开手中的纸,看到校长的亲笔签名。
哈哈笑起,“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什么破学校…我不稀罕。”
她又看了眼人群中那个被削掉一个耳的男生,“没有我,恐怕你两只耳朵都没了。”
“还有,你…你…你…”她指着所有人的鼻子,“你们都有种,面对酷刑都坚持原则,都爱国。现在你们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就我一个是罪人。”
发泄完,她把手中的退学书撕成了碎片,白花花如雪片一样漫天飞舞,扬长而去。
一个月后。
苏逸梵出现在仙乐舞厅,她把头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手推波浪纹,层层如云卷。身上的高开衩云缎旗袍缀着金银色亮片,被一个油腻的胖老板搂着腰跳舞。
她现在不是学生,是舞女。
是男人付钱,就可以拥她跳一曲的舞女。
高桥雅治褪下军装,换了灰蓝色的西服,浅色的衬衫。着装和来此取乐的生意人别无二样。
他既是来此消遣放松的,也是为了侦查。
仙乐舞厅是抗日地下党接头传递情报的场所。
他在昏暗的舞池里随意望了几眼,就认出了苏逸梵。
即便她变换了样子,但她那高傲,与众不同的眼神,没有变。
他记得她,狐媚妖艳,勾人且聪明。
高桥微微皱起眉,在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在读书。
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看到别的男人的咸猪手在她的腰间,背上来回揉捏抚摸揩油。
多么的碍眼。
他挤进人群,直接从那个油腻的胖男人手中抢过她。
“这位小姐,今晚我包了。”
胖老板心生不悦,“先来后到,懂不懂。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高桥的手摸到腰间,冰凉的金属枪口顶住了胖老板的腰。
“我就是先来的,你才是后到的那个,是不是?”
胖老板感觉到了腰间有东西,伸手去摸,是枪!
吓得连忙摆手,哆哆嗦嗦地后退,“是,是,我是后来的。”
“碍事的男人走了。”高桥拥住她的细腰。
苏逸梵被他扯过去的瞬间,就认出了他。
“长官。”淡然地叫他,“好久不见。”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用力,将她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在她的耳边呼出热气。
“不好好读书,来这里勾引男人。”
“都怪你,我被退学了。”苏逸梵对他很不满,故意跳错舞步踩了他的皮鞋。
她拢拢烫发,慵懒矫作,“没有毕业证,我总是要吃要穿要活着吧。”
他拍起她的背,“真可怜。”
“那长官,请我吃顿饭吧。”她才不在乎他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好人还是坏人。
“想吃什么?”他看她的小脸,此刻更加粉嫩,带着娇羞地粉红,像一只乞求主人施舍的小猫。与地牢中那个桀骜的她很不同。
她离开他的肩膀,挺直腰板,笑嘻嘻说,“想吃牛排。”
“好。”高桥拉她出了舞厅,“上车。”
她很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对着镜子扑起香粉。
俨然一个烟花女子。
“你知道我是谁,也敢和我走?”高桥的手扶在黑色的方向盘上。
“我不怕啊,因为,我惜命。”苏逸梵咯咯笑着,回荡在冬日的夜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了一处二层小楼门前。
她下了车,前后左右张望,看到了许多持枪站岗的士兵。
“这是哪儿。”她问。
“我住的地方。”他回答。
“我要吃牛排。”她转身想走。
“我给你做。”他又回答。
她跟在他后面,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他松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你汉语讲得真好。”她踢掉了高跟鞋,松垮垮坐在沙发上,很随意,把这里当作了自己家。
“我叫高桥雅治。”
他从厨房找出食材,围起围裙。
“你居然会做饭?”她哈哈大笑。
“也对,你也是人,要吃饭。即便你更加擅长拿各种变态的刑具残害人。”
滋啦啦…是油煎牛排的声音,香味逐渐飘进她的鼻子。
“你这样说话很不友好,没人会喜欢你。”
高桥耸耸肩。
“不对吗?你在煎牛排,说不定想出一个新的酷刑,比如油煎活人什么的。”
苏逸梵在他面前舔起嘴巴。
“你不怕吗?”牛排只需要煎熟两面,几分钟就好了。
他把牛排盛放在青花瓷盘里,端到她面前。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这么听话,你应该不忍心。”她拿起刀叉,切开牛排,里面三分熟的带着血丝的牛肉流淌出红色。
“我要什么你都给?”他的手托起她的下巴,手指摸起她红唇上的牛油。
“我想要你。”
苏逸梵拄起腮帮,歪起头注视着他的眼。
她看到了孤独,看到了自卑,看到了怯懦。一个和地牢中不一样的日本军官。
“原来,你也会需要温暖吗?”
“不过,你不怕我是什么地下党的特工,来你身边窃取情报或是谋你性命?”
“是又如何,吃饭会噎死难道就不吃了?”
高桥自嘲,拿过她用的叉把一小块血淋淋的牛排放入自己口中。
“这是命数。”
他没有耐心等她吃完,拦腰将她抱起,上楼,压她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