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小镇文家，今日来了位说书先生。
按照乡里乡亲的闲言碎语，是因为说书先生讲述的江湖故事深受文侪的喜爱，所以文侪就带人将说书先生请到了府上。
说是请，实则是文侪带着文家的家仆将说书先生架回了文府，让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独为文侪一人说书，供他消遣取乐。
文府一处小宅院的院子内，文侪差人搬个太师椅，躺靠着，身前摆满了各种削好的瓜果，一旁的两位姿容上佳的婢女在两侧摇扇。
不是天气太热，乃是胖人春日先逢热，天气微暖的春日硬生生被文侪过成了酷暑的感觉。
文侪指着教书先生吩咐道：“老头，以后你就在文家给本大爷说书，大爷我保你吃穿不愁，要烟有烟，要酒有酒。”
说书先生连忙躬身点头，抬头之时，稍稍了瞥了眼胖少年身旁的两位婢女，也不知道在些什么。
虽说文侪平日里欺男霸女，但是这眼神也算顶好的，只是微微用双眸余光扫了一下，就发觉了老人的这般举动，文侪坐起身来，讥讽道：“老头，你都一大把岁数了，还想开荤啊，那么折腾，你这老命怕是不想要了。”
说书先生笑了笑，道：“老朽是想说，你这两位婢女怎么还是处子之身，是不是……”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文侪好似被人戳到了脊梁骨，立刻大跳起来，双眸中凶光迸射而出，大吼道：“老头，你活腻歪啦，要是想死，大爷这就送你上路。”
说书先生赶忙讨饶，嘴里蹦跶出来的话却大相径庭，“公子莫急，老朽这里有一副药，专治疗疑难杂症，一副保管见效，公子不妨试上一试，若是老朽的药不管用，到那时再将我打杀了，老朽绝无半句怨言。”
文侪心中有些欣喜，但仍是没好气的将全程都不敢有半句话的婢女遣走了。
婢女走后，文侪走上前，悄悄地在老人耳畔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随后胖少年转念一想，有些怀疑道：“不会是什么旁门左道吧。”
说书先生旁边响起旁门左道四字后，好似被人抓住了命根子，一改之前态势，勃然大怒道：“只要能争得长生大道，旁门左道又如何。”
就在胖少年有些讶异，怎么方才还好好得说书先生，此刻怎么就让人琢磨不透时，从小宅院的大门走来一位腰杆笔直，胡子花白的老人，虎背熊腰，壮硕无比。
腰杆笔直的老人冷笑道：“怎么青霞岛岛主就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嘛，坑蒙拐骗到文家来了。”
尽管文侪平日里没了正形，但是看自家爷爷的眼色，还是看得明白，毕竟列鼎而食的豪绅门阀中都有那么一句不成文的“名言”，大户门风，不学而自会三分。
当然门风也有好坏之分，例如冯家的谨言慎行、宽厚忍让、奉先思孝，又如文家的横行霸道，专横跋扈，但是有一点，却是相通的，就是识人眼色的“本领”。
说书先生笑了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回老夫可是堂堂正正的走的文府的大门，”随后老人加重了语气，“是被你家孙子请上门的。”
默然不语的文侪有些后知后觉，这怕是给文府请了一尊大佛，不敢直视平日里对自己极为严苛的老人。
腰杆笔直身材魁梧的老人走到二人跟前，对着说书先生没好气道：“文府的文仲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胖小子做主了，”然后身材魁梧的老人死死盯着说书先生道：“若是老夫现在就请你离开呢？”
说书先生以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老朽刚上门，饭都没吃就要我离开，哪有这般待客之道，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朽看这话就是个屁。”
文仲见着无赖也是无奈，“现在就领你去吃饭，吃完饭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这才让说书先生笑着起身。
就这样，两老人在前，一胖小子跟在二人后边，来到了文家的专门用膳的大堂。
一座上椅子，说书先生不管不顾，撕下一块鸡腿就大快朵颐起来，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惹得其他人都没什么胃口，文仲倒是见怪不怪。
文仲讥讽道：“怎么，青霞岛绝粮了，看你的样子，多少年没吃过饱饭了吧！”
此时，文侪也夹起鸡腿，文仲用筷子一把打掉了少年还没夹到碗里的鸡腿，“吃吃吃，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
在外耀武扬威的文侪只能无奈地去夹素菜。
大堂内的其他人也不敢多言。
说书先生倒是笑了，“哟，对自家孙子还这么抠抠嗖嗖的。”
文仲回呛道：“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书先生嘴里塞满肉，声音发闷，道：“这不是还有缝隙嘛。”
随后，说先生又夹起一块大肉，但话锋却变了，“老小子，要不老夫勉为其难的将你孙子带出小镇。”
文仲道：“就你那歪门邪道，老夫可不敢将孙子交予你。”
说书先生此刻竟然没有怒火，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完大肉之后，又夹起一条鱼，“那你咋跟歪门邪道成了朋友，再说了，老夫可没有来找你，是你家孙子请我上门的，你说巧不巧，都是缘分。”
文仲若有所思，然后遣散了饭桌上的其他人，独立说书先生。
在其他人走后，文仲起身，透过窗户望天，感慨道：“文侪虽然有些暴虐，但是若是投拜兵家门下，以战养身，前途不可估量，但是小镇兵家的那娘们，偏偏收了两位嫡传弟子，要让文侪转投兵家门下，怕是比登天还难了，至于你这兵家旁支，老夫也不是没考虑过，你若允诺老夫今生只收文侪这一位嫡传，老夫就答应你将他带出小镇。”
说出先生，笑了笑，“老友所托，自当尽力。”
话音落，一壮硕一瘦小的两位老人相视一笑，久久无言。
……
泥土巷子的少年一路奔至杂货铺子，才停了下来，心有余悸。
妇人伸手调戏，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少年没有多想方才之事，径直的走进了铺子。
杂货铺子的年轻掌柜见少年登门，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迎着少年而去。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眼见少年神情有些紧张，周潜立刻将少年带至了内堂，言语有些急切道：“怎么了？”
王梁一簸箕将话全倒了出来。
“小镇最近来了好些外乡人，你知道吗，这些外乡人在小镇之外是山上人，也被称为修士，他们来小镇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所以最近若是有外乡人登门，你都要小心，能不见就不见。”
周潜有些不解道：“山上人？修士？”
王梁点了点头，“嗯，就是那些修长生大道，有大神通的人，”不过少年没有说后边的话，“其实我也算修士，还是修士中的武夫。”
周潜接着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王梁回道：“我从哪里知道的，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外乡人，将我们比作蝼蚁，你一定要小心，他们图的可能是你家里的物价，也可能在谋划算计，谋划算计你应该知晓的比我多，我可没读过什么书，还有来这里收庄稼的，这个我一点头绪没有，你只要记住小心这些外乡人就行。”
周潜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眼前的少年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从不对他说假话。
王梁接着郑重其事道：“你祖传的那把锈剑，有可能就是外乡人想要之物，不管别人出多高的价钱，你都不要卖。”
周潜重重点了点头。
那把秀剑，王梁见过一次，还是偷偷地跟在周潜身后进了周家，在一个专门摆放锈剑的桃木架上看见的，连剑鞘之上都沾染了不少锈迹，当时周潜还偷偷的拿下来过，只拔出了一小段，王梁卯足了劲，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拔不出分毫，王梁当时就觉得周潜每次与自己扳手腕输给自己，是让他。
也因为这件事东窗事发，周潜被他爹毒打了一顿，足足七日都没让他出门鬼混。
不过尽管王梁不提醒，周潜也不会卖，他爹临走前就郑重交代过，不管如何家徒四壁，那把剑也不许卖，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直至周家有人可以再拔出那把剑，周潜本想说自己早就可以拔出那把剑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他爹就撒手人寰了。
王梁说完之后，就要离开，说此事杨慕还不知晓，他还要再去找杨慕一趟。
于是周潜将少年送至门口，这才想起了早上铺子里的伙计与他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少年已经远去，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言镇街上。
……
小镇的算命道人的摊子前，来了一位手抱白虎的绝美女子，跟女子一起进入小镇身材矮小的紫袍老婆婆却没有跟在女子身旁。
女子本想朝道人打个稽首。
但道人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少女免礼。
算命道人笑了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什么狗屁倒灶的话，就不能是上门来麻烦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