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放你自由生长

    曾知之转头看看桌上的粥，伸手摸了摸肚子，确实很饿。

    心想：不管了，还是先吃饱，快要饿死了。

    尝了一口，咸咸香香的，青菜末和肉末让白粥多了一层营养和风味，不那么单调。

    没想到，他还有这厨艺。

    消灭完一碗后，她决定去找一下男人，体面地道个谢。

    但是，身上只有一件男士衬衫，行李箱也不见了，犯了难。

    看着床上的毛毯，无奈，只能把它披在身上。

    书房的门依然大敞着。

    曾知之轻轻叩响书房的门，里头的人沿着桌后的书架，好像在找书。

    听到声音，相旻回过头，看到来人后，又转回去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背对着她，继续找书。

    “坐。”

    得到男人的邀请，她手拢着身上的毛毯，走到书桌前的椅子边，落座。

    桌子后面的男人好似找到了，在众多书列中抽出一本薄薄的书，书皮是浅灰色的。

    他轻轻拂掉了书皮上的灰尘，转身走过来，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把书放在桌上。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好点了吗？”

    听到他的话，曾知之点点头，对上他的眸子。

    “昨天，谢谢”

    “怎么谢？”

    相旻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拢着毯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可不用再帮我收拾花园了，”

    想到那么大的花园许久没有打理过，这个女人一个人一天就给收拾完，就又好笑又无奈。

    自己的玩笑话她就这么能听，认真说的话却

    “再生病的话，我还要照顾你。”

    曾知之听着他说的话，内心确实感到丝丝愧疚。

    本来想着帮他收拾花园，还了住宿的人情。现在倒好，反而生病了，还需要他照顾。

    “对不起”

    她低着头，闷闷地说着，而后又抬起头看着男人，信誓旦旦的，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努力去做，就当感谢你照顾我了。”

    “真的？”男人微眯起眼，突然透着危险的语气，看着女人问道。

    曾知之被他的眼神看得眼皮一跳，有些犹豫，不敢贸然答应。

    看着她的样子，男人也不急着给她解惑，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身边。

    转过她的椅子，让她面对着自己。扶着她的椅子扶手，弯腰在她的脸前。

    “我想要的，你真的都能做到吗？”

    曾知之看着他低下来的脸，听出来话里的深意，但他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清明，这让她突然看不懂了。

    “你说，如果合理的话，我可以试试。”

    女人明知故问说出来的话，让男人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她迎上来的目光里，好似没有一丝对他的留恋。满眼里都是就事论事、要还人情的意味。

    曾知之被困在椅子里，与男人对视着。

    男人的眼里从一开始的清明，转而慢慢蒙上了对她的眷恋，但这样赤裸裸的直视让她有些想躲。

    就在她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男人起身，又走向桌后坐了下去。

    相旻转身离开的时候，收起了眼神里的赤裸缱绻，让自己恢复到刚刚的清明。

    “知之，”他唤着她的名字。

    “嗯？”曾知之还沉浸在刚刚尴尬的时刻，听到男人喊她，转过身，目光回到他身上。

    他拿起刚刚桌上的书，没有翻开，眼睛盯着书，没有抬头。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愿意放你自由生长，即使这条路上没有我。”

    突如其来的话，充斥着苦涩与落寞，但却说得真诚坚定。

    没有人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来克制内心的感情，还要坚持着说出这番话。

    但是，贪图果实，错过花卉。

    他知道女人的内心，不想囚于任何人的牢笼，即使那是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的笼。

    所以，他愿意放弃他的笼，试着死心看看。

    曾知之听到男人话，震惊、感动、悲伤都翻江倒海似地填满了她的胸腔，眼里的晶莹不停地在打转。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足够洒脱、自信、无所畏惧的人。面对真挚的感情，她会陷入对未来的恐慌中，会害怕自己在其中迷失。

    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

    于是，她时而承认爱他、渴望他的爱，时而又不想承认爱他、更不想依赖他的爱。

    就好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至此，才到今天这般田地。

    她不敢看向对面的人，只能低着头。

    眼睛里的泪再也装不下了，落在了手上。她低头看向手上的那一滴晶莹，但却越来越模糊，只能感觉到手背的湿意。

    房间里一时没有声音，只有窗边的帘子偶尔因为外边吹来的热风飘动着，刮在了窗台上发出的簌簌声。

    直到泪完全打湿了曾知之的双手和手下的毛毯，她回醒过来，意识到：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做不了的决定，如今毫不费力地得到了，还这般做作干什么！

    于是，抬手擦了擦脸，微微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谢谢你，相旻，”说话间，还透着鼻音，“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没有敢多做停留，没有敢等男人抬起头回应她。

    就让美好，都留在这里吧。

    而坐在原地的男人，始终没有抬起头。从始至终，他只是紧紧地捏着手上的书。

    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浅灰色的书皮上多出来一小块深灰色的痕迹。但是不一会，就又消失了。

    曾知之回到房间，便不再多做停留。

    对着身上的着装，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就穿着身上的衣服，裹着毛毯。

    至于毛毯，回头给李栩转钱，麻烦他代劳吧。

    简单收拾了一下，打车准备出门。她要先去去之前的酒店问下行李的事，然后就在那边继续住了。

    路过书房的时候，瞟到书房已经没人了，只有那本书还躺在那儿，顿了一下。

    摇摇头，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就下了楼。

    站在门外，看了看身后的房子，满心惆怅。

    又转到后面的花园，站在藩篱外，对着那棵紫薇树轻轻告别：

    “拜拜了，希望有缘再见～”

    然后转身，回到正门口，上车离开了。

    这栋房子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有后花园的紫薇树，在盛夏的微风里，又洋洋洒洒地落下了鲜红的花瓣，铺在了长凳上、石板上、还有新翻的泥土上。好似有人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