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赌狗也会走出沉沦
地铁站中。
冰冷的空气随着地铁列车的快速移动而扑打在人身，并伴随着轰隆的刺耳声强制抚摸着人耳。
灯光忽明忽暗，如此糟糕的环境中，周奕依旧带着愉悦。
在他的心中，冰冷的空气是夏日的清凉雪糕，一阵阵的刺耳声和闪烁不定的灯光犹如极尽狂欢的音乐节。
毕竟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不如放学带给周奕的喜悦。
随即，坐在地铁之上的周奕再次看见了熟人。
不过这次不是秦无嫦，而是那个坑过自己的张建勋。
周奕看着他靠近，眉头微皱，喜悦的心境被迫远离，而心中不知道他到底又会做出什么离谱事。
但张建勋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一拐一拐的靠近，身子呈现出一种很扭曲的姿态。
看来，秦无嫦真的帮自己好生‘关照’了他。
这么想，周奕的内心又爽快了不少。
“周奕小哥，我有事情要对你说一说。”
张建勋走在周奕的面前，然拉住扶手。
“说吧说吧，反正都是那个事情。”
周奕不耐烦的说道，他就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委托人。
“看来小哥你很上道嘛！我们给你的委托，尽快在这两天内完成，星渊的海盗在宁南区聚集的越来越多，拖得越久越麻烦。”
张建勋小声说道的同时，也左右的望去，很谨慎的看着周围。
“知道！”
周奕回应道，这种事情他已经猜到了，毕竟青果街中突然出现那么多生面孔星人，怎么可能那么巧合。
“不过我有点好奇你的脚？”
当正事问完后，周奕还是想用张建勋被教训的事情，让自己的内心再次愉快愉快，毕竟这人如此的算计自己，自己没把他埋了已经算轻的了。
“哈？这个？”
张建勋的动作有些窘迫，明显他不想让周奕知道他脚受伤的原因。
毕竟是被大姐打了，说出口自己平日中的形象就毁了，他可是社会秩序的守护者，不能让人笑话。
“对，你的脚怎么了？”
周奕追问道，他知道张建勋的脚是怎么回事，但是就像亲耳听见对方尴尬的回答和狼狈的动作，这样他的心里就平衡多了。
“我的脚，哈哈哈……你不知道我们那的楼层很高，楼梯也很高，我一个不小心就滑了下来，然后就这个倒霉样了，哈哈哈……”
张建勋摸着头，支支吾吾的现编谎话。
可周奕的眼神一直看着他，露出一种不相信的神色。
“真的吗？会不会是被人打了？”
“怎么可能！我这个职业，谁会打我？”
“职位比你高的人？”
“……”
“你知道？”
“嗯。”
“……”
……
夜晚。
当世界被黑幕所笼罩，那大地上的点点灯火就重新主掌了世界。
青果街中，那污浊的空气中飘舞着各种肮脏灰尘。
在街道上，五彩绚烂的霓虹灯诱惑着自甘堕落的人心，花枝招展的美女裸露出雪白的一片让人们陷入癫狂的追求。
各种气息相互交融，香水、烧烤、汗水、酒臭……让这片世界更加腐烂。
而周奕走在其中，与形形色色的人渐行渐远。
今晚的他，依旧是昨日的那套装扮。
不是他不想换，只是李来哼也就只有这一套还说的过去。
再加上洛沁十分的支持，也就只好再穿这一套了。
唯一有的变化，就是他的头发让洛沁打理成了油光满面的大背头。
洛沁说他这样更帅，就像是曾经没被人抓到砍断手脚的赌圣一般。
很快，周奕知道了洛沁为什么这么说。
他来到了整个青果街最大的赌场，好运赌场。
因为方沦那家伙在这，所以洛沁说只要这次将他的心态打崩，这个委托也就成了。
周奕点点头，勉强同意。
他并不喜欢赌博，在月球之上，他见过太多的人将暴富的希望寄托在赌博之中，然后这些人都慢慢地陷入深渊，最终家庭破碎，自杀、卖器官、卖子女……
抱着这嫌弃的心理，周奕迈出了脚步。
赌场门口的安保看见一个风度翩翩赌圣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心中不由得欢喜，连忙点头哈腰的请这人进来。
“这位贵客！里面请！”
安保嘴上的话极尽谄媚，而心里却实十分轻视。
对于他而言，又是一个摇钱树，只要进入赌场之中不把裤兜输掉，是绝不可能的，而他作为安保只要表现好也能吃掉肉汤。
但周奕脸色依旧平淡，直接走了进去，似乎十分傲慢不逊。
而周奕走后，那个安保又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切，还打扮成赌圣，真是幼稚！等下不把你输的哭，我是不信的！”
……
好运赌场之中，灯火辉煌，光线璀璨，空气之中烟雾缭绕，满是呛人的香烟味道。
在人声鼎沸之中，交谈、欢呼、激动、悲伤……
这个满是黄金配色的空间之中，人与人的情绪各不相同，诱惑与危险交织，带来无序与压抑。
金碧辉煌的吊灯下，周奕走在华丽的地毯之上，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
他看着周围自甘堕落的人，心中一阵厌恶，但他依旧清楚自己来这里干嘛的。
他不停的望去，终于找到了喜笑颜开的方向。
此刻的方沦依旧沉浸在由迷惑怀表所创建的虚幻之中，在众人的追捧之下，又菜又爱玩地进行着游戏。
“各位再相信我方沦，我已经完全弄明白这个骰宝（猜大小）有些了，听声音这次绝对是小！”
此刻方沦将头放在桌上，耳朵贴着，眼神闭上，装作感受到了什么似的。
四周围着方沦的人一听，又变得兴奋，随后都疯狂的大声呼喊。
“好！方沦大哥！我们都相信你！”
“小！就是小！”
“我也跟小！”
……
而在他们的面前，荷官看着这一幕，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
他作为赌场的工作人员，平日中做的就是让这些赌客不断地输，然后还给他们希望。
但是这个叫方沦地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崇拜他，以至于就是不想让他输，但这个人就是菜的离谱，每次都错，而那群人也依旧跟着他一起下注重蹈覆辙。
还好老板说过，方沦是赌场中的贵客，让他尽兴的玩，不收他的钱。
老板就是老板，不仅知道自己的难处，让自己照顾方沦，还发挥出了这个贵客发财树的作用。
“那么各位！我掀开了！”
荷官大声喊道，随后掀开了盖子，将三个骰子露出。
“11点，大!各位很可惜。”
“哎呦，又错了！”
方沦抱怨着，而他也装作掏钱的模样。
“没事的，方大哥。我们老板说了，你不用掏钱。”
荷官礼貌的解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子中充满了对方沦的崇拜，以至于下意识的说出这种话来。
“可是，我那些相信着我的弟兄们。”
方沦故作矜持，而他的手又撩动了怀表。
而围在方沦左右的人，又开口恭维
“没事的，方沦大哥！输赢是正常的！”
“没错，我们都是自愿跟着大哥的猜想，输了也就输了。”
“再来吧！大哥！带我们赢一次！”
……
周奕看着赌鬼们的你一言我一句，越说越有种悲壮的感觉，就像是要牺牲一般。
但你们特么不是！
一群社会的渣渣，还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尚，真的是有脸了！
赌博人狗的不如！
周奕的心中吐槽道，随后慢慢地走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赌场里突然大声的放出一种激昂澎湃的音乐。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时间在这气势磅礴的音乐之中似乎变得缓慢，所有的人都好奇的四处看去，只见一个风流倜傥的大背头男子一步一步的走来，气势十足！
……
“谁在乱放音乐！快点给老子关了！把老子都吓了一跳！都没认真猜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放歌的机器出毛病了！它自己乱放，我这就把它关了。”
随着服务员连忙修理放歌机器，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
“诶？奇了怪了!没毛病啊？怎么就自己乱放音乐了？”
……
一旁，方沦看着周奕盛大登场，心中有些难受。
不是，小哥你怎么又来了！你是故意的吧？昨天让我吃瘪，今天你又想来吗？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么爽的生活。
而周奕虽然面色依旧镇定自若，其实内心慌得一匹。
不是，这就是洛沁会帮我在赌场中造势吗？
太嚣张了吧？
怎么所有人都看我？
很快，周奕又走到了方沦身边，说道。
“这么巧？废物大叔。”
“呵呵，可能吧。喜欢人妻的小哥。”
方沦即使心中再不高兴，也没有再表情中露出来，当然这次他并没有再在周奕面前挥动怀表了。
因为自从昨天的事情后，他就明白，这玩意对周奕根本没有用。
“这个客人，玩骰宝游戏吗？很简单的，比大小即可，11点到17点是大，4到10是小。只要运气好就能赚上好几倍的钱呢！”
荷官看见来了人，习惯性的诱惑道，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眼前的这人，将会表演真正的‘赌圣’。
“好！那方沦你来吗？”
周奕看向方沦说道，在他心中的就是打破方沦的心态，让方沦在昏头之中乖乖将怀表给周奕。
“来来来！小哥！等一下输了可别哭别闹，这个东西可不是你装作好看就有运气加成。”
方沦显摆的说道，既然周奕想玩，那自己必须让周奕见识一下自己这魅力，不用钱就可以一直玩的这个逼，他必须要装。
而那些被他迷惑陷入崇拜的人，也随声附和，也要和方沦一起来。
“那么开始吧！”
荷官看着周围失去理智的人，心中对方沦的崇拜更深了。
此刻，荷官将三个骰子盖住，用极其花哨的手法，在空中摇晃，最终将盖子放下，将骰子被隐藏其中。
“大！”
周奕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并拿出一百联邦币下注。
“小！”
方沦仔细地回忆后，猜到。
新手就是新手，只知道靠一张嘴巴胡说，这可是大忌。
方沦不屑地看着周奕，心中嗤笑不已。
随后，那些崇拜方沦地人，也都附和道。
“小……”
随着除了方沦外的所有都下注后，荷官将盖子打开。
“13点，大！”
“各位，多谢了！”
周奕的脸上依旧平静，就像是预料到这个结果一般，并紧接着将自己赚取的钱拿了过来。
五倍赔率，共五百联邦币。
“新手的运气一般都很好，我们再来！”
方沦明显不服气，大声一呼，他身后的人也随着他一起下注。
周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赌狗都是这个样，只要输了，心中就不服气，只想着翻盘。
“那，继续吧！”
周奕对着荷官说道。
……
“大！”
周奕依旧猜大。
“小！”
方沦和周奕杠上了，直接带着四周的人选小。
“15点，大！”
“考再来！”
……
“大！”
“小！”
“12点，大！”
“再来！”
……
又经过十几次的骰宝游戏后，周奕赚的盆满钵满。
每一次他都是将全部的钱拿出下注，现在他的手上，赚取了被方沦迷惑的人所有的钱，多到周奕都数不清。
虽然第一次有这么多的钱，在他的手中，但他依旧很平静，也没有陷入赌博的腐烂之中。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赌场对每一个骰子都有着控制，可以随意转换，他们想要的点数。
而洛沁告诉周奕，她可以黑进对骰子的控制之中，让每一次都是大，周奕只要选择大就行了。
这就是周奕一直赢的秘诀。
呵呵……
所以，想靠赌博暴富，就是一场骗局，是愚蠢者对于不劳而获的终极幻想，只要上当轻者家破人亡，重者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周奕看着神情恍惚的方沦，再次问道。
“你还玩吗？”
“玩！”
方沦不服气的回应。
“可是你周围的弟兄们没钱了，我可不会和一个没有下注的人比试。”
周奕淡淡的说道，但这语句之中带着鄙视，这就让方沦很难受。
这几天，在方沦的眼中世界仿佛一直围着他转，几乎所有的人都恭维着他，只有周奕，让他吃瘪！
他很不爽，很不高兴！
本以为有了这个怀表，会让他从垃圾堆上离开后的世界愈发愉快。
但现在他很难受，并且没法抒发而出。
“你们还有没有压低的钱？”
方沦向身后的人问去，得到的结果只有躲闪，就连他再次撩动怀表也是没有任何一点钱。
“好吧 ，好吧。”
“小哥，你能借我点钱吗？”
“不能。”
周奕斩钉截铁的说道，本来目标就是让你无人无钱，怎么会借给你。
“其实，方沦先生你可以不用给钱的！”
陷入对方沦崇拜的荷官说道。
“这可不行！以前那时有人给他垫付，现在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样的游戏可不公平。”
周奕大声呵斥，然后要看向方沦，诱惑的说道。
“我可以和你交换钱，不过你要拿出你认为比较值钱的东西，比如你那个怀表，就挺好看的，我可以用我赢得所有钱交换！你要换吗？”
要换吗？
这三个字在方沦的脑海中回荡。
怀表让他的世界变化，但是周奕却让他一直吃瘪。
他不甘、不爽。
或许留着怀表，会让他依旧过着如梦似幻的生活，但是周奕这个人就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他的心脏，一直刺痛。
于是，他决定了。
梦幻的世界比不让他心里的畅快。
“换！”
随着方沦的声音落下，周奕将那一堆钱与方沦交换。
迷惑怀表终于在他的手上了。
“开始吧！”
方沦激动的喊道，但此刻周围的人恢复了理智，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奇怪。
“小！”
“大！”
两人依旧是那么的猜到，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一样的结果。
“6点，小！”
“好！太好了！”
方沦激动的呼喊，迎来一堆人的白眼。
而周奕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渐渐消失，甚至连钱都没下注。
……
赌场门口。
风儿又是那么喧嚣。
方沦走了出来，他赢得盆满钵满，似乎此刻他不需要迷惑怀表也能过上以往无法想象的生活。
也就是在方沦踏出脚步的时候。
一阵哀婉的音乐传入他的耳朵。
他走过去，又见到了昨天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
只见小女孩蜷缩在墙边，冷风吹过而发抖，似乎陷入了昏迷。
“没事吧？”
方沦关心道。
而这个时候那个小女孩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然后抱住方沦低下来的头，哭喊道。
“爸爸！是你吗？爸爸！不要离开我！”
方沦愣住了，他抱着小女孩，轻轻的抚摸着头，然后安慰的说道。
“是我是我，爸爸不会再离开你了。”
方沦一边说，他的内心一边会想起自己的以往。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的女儿长多大了，又怎样了，有没有受人欺负，有没有哭……
方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以往多么的荒唐，在腐烂中沉沦，又在这几日被自己的欲望所慢慢控制。
他太错了！
太错了！
他其实也是一个父亲啊！
有着自己必须要守护的人啊！
他将小女孩安慰，然后重新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不劳而获的钱，随后一狠心都递给了小女孩。
“来！这都是爸爸给你的！回家吧！”
小女孩接过了钱，双眸朦胧，眼泪横流，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谢谢。”
她带着哭腔感谢着。
而方沦的眼角也湿润了起来，他有自己的妻女，但是自己抛弃了他们。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否挽回。
但是他明白，自己已经从不断地腐烂中离去。
“爸爸，回来吧……”
小女孩小声嘟囔，似乎渴望，也似乎再对方沦说，不要害怕，尽管向前。
至此，方沦的内心坚定了。
他大步迈出脚步，往来琐碎之事都不在乎。
他一身轻的向前走，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逆流而上的走向青果街的外围。
最终，他消失在夜色。
走出了青果街，
走出了沉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