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向城隍借法
“既是死谏，我等自是心怀死志，即便于殿前失仪，太祖皇帝倒也并未为难我等，且我等抵达京城之时，太祖皇帝也早已登基。谋国之时未见刀戈伐于百姓，之后所行国策也均是修生养息之事。我等便休了再谏之心，辞官而回。”
常宪弘说着摇头笑了笑，又接着继续说：“待我回乡不久之后，我便死于奇病。死前大病之时，夜梦一青衣吏人持牒牵马而来，叫我赴试，其时便跟着恍惚上了马，后才知这吏人是阴司王都阴差。这阴差也上了马，带着我一路疾奔，到了阴司王城入了一殿。殿中上坐都君与十余阴官，下设六几六座。当时同试者五人，加我便是六人，刚好六座坐满。入了座便见都君飞纸，题纸落桌，上题曰‘为今二人，善者为报而善，恶者无意为恶，赏罚何论。’ ”
说到这里，常宪弘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接着道：“我便答‘若于众处，善者应赏，以教众善；恶者轻罚，以示警校。若无观者，善者虽善而不赏，恶者虽恶而不罚。’ 交了答卷之后，阴官皆传赞，都君知我生前便是永乐知府，便直命我为永乐府城隍一职。当时家中后事，在我大病之时便已经作了安排，倒也无甚遗憾，我便安心又回了永乐府做了城隍，如今已兢业克己一百一十六年。”
左青听完故事大为感叹，原来这城隍也要考试考中之后才分配的。
“这么说来，愚之兄真真是宅心仁厚，生前事后都为民计。”
两人聊了一路，不像初时那般客气，左青听常宪弘一直仙师仙师地叫，听得尴尬癌都快犯了，便商量着改改称呼。
常宪弘便应声改称，只是坚持达者为先，称呼左青为左先生。又与左青通了生前的字，让左青直呼其字就好。
“哪里哪里，为官本分罢了，当不得左先生夸。”
见常宪弘显得更盛的笑意，左青便知道马屁铺垫的效果不错，趁热打铁将自己想法说出：“说来冒昧，愚之兄久任城隍，司内可有收藏普通术法或者基础修行法门一类书籍？若是方便的话，厚颜借阅一番。”
常宪弘闻言微怔，你一能将意境融于法力，法界更是笼罩整个府城之地的真仙人物，要这些作甚？
心里这般想了，脸上却不露声色，直口答应：“既是先生所需，自当奉之。”
见常宪弘答应了，左青也不瞒着，只是模棱两可地解释道：“近来颇感修行无门，便想着寻多些来看，好教我一窥前路。”
常宪弘一听，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以为左青想融百家之长，自创一法。当即躬身拱手表态：“这便回司将先生所需送来，愚之预恭祝先生缔法有成，万望先生若有所得，不吝赐教。”
说完生怕左青拒绝，掐了法诀便化作神光遁回。
只留左青一人在岸旁发懵，不知道常宪弘要送到哪里去，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思来想去，左青还是觉得在此地等一会看看，久了未回再说，于是便往前到了一旁岸石处伸出去的悬亭。
左青才刚坐下，便见一道神光落在先前两人站着的地方。
常宪弘回来看见左青去了小亭中，便也上前，对着左青拱手：“先生！先生！不知先生对这些法门有何要求？愚之也好将其挑了带来。”
左青闻言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实际资质到底如何，便回道：“实用法术、基础心法一类即可。”
常宪弘闻言便哎着应了一声，道：“那左先生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见左青点头，便又化作神光遁去。
左青坐了一小会后，听堤岸旁的小巷传了一阵玩闹声出来，回头便见三个垂髫小儿从巷口打闹着奔了出来。
头前一个手里抓着纸鸢竹骨举过头，纸鸢尾巴后头一前一后追着跟了俩。
最后头那个扎了冲天辫的矮个小胖墩跑得慢，跑着呼喊：“广哥等等我！小豆儿等等我！”
前头领跑的广哥看着年龄较大些，个儿也高，听了喊也不回头，只奔着回喊道：“邹胖儿快点儿！每次就属你最慢！”
喊完便松了纸鸢翻过来倒着跑，沿着岸就这么跑着退着。
三人前后从亭子前奔驰而过。
过了一小会，跑得慢的那个邹胖儿折了回来，拐进亭子。见亭中一侧坐了有人，便背过身坐在另一侧，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开了，咯吱咯吱便吃起了。
亭内坐着的左青见另两个小孩往回来了，便轻声咳嗽一声打算提醒只是小胖子吃地正香，没听见左青轻咳。那俩小孩已到了近前，左青也不好再作提醒，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胖子被抓包。
个儿高的在亭外发现了小胖子，转头朝身旁的小豆丁比着手势嘘了，随后蹑手蹑脚地上前到了背后，脸上露出笑来，正欲拍手吓小胖子一下。
这小胖子忽然惊觉，猛地一回头反倒将高个吓了一跳。回头见了来人，小胖子慌手慌脚将纸包胡乱抓折了往凳下一丢，嘴里的也不管嚼碎了没，囫囵吞了，讪笑着呼出一口香味道：“广哥，我没偷偷吃东西。”
那高个先是从惊吓中回了神，而后勃然大怒，伸手指着小胖子，高声喊道：“邹胖儿你又偷着我们吃东西！”喊完回头朝着小个又叫道：“小豆儿快来看！邹胖儿偷着我们吃炸猫耳！”
那小豆儿听了急忙上前，两人齐齐站在小胖子面前，声势更盛，小豆儿哼道：“我们不跟你玩了！你有炸猫耳不给我们尝！广哥都拿了纸鸟带我们玩！”
小胖子挣扎辩解：“我没吃！我没吃！我没有炸猫耳！”
“你就是吃了！我都闻到了！”
“我没吃！不信你们搜！”
左青看着仨娃娃吵着闹了开，顿时笑开了嘴角，兴致勃勃地看着好戏。
最终还是小豆儿从凳下找到纸包，拆了对峙，三人又你侬我侬地吃着。
而正这时，一道神光落进了巷子，从巷口走出的常宪弘手里端拿了几本书，朝着左青走来。
左青看到神光时便起了身，也朝着常宪弘走去。
而那三个小孩发现左青起身走了，顺着方向又发现捧书的常宪弘。
小豆儿肘了小胖子一下，一手拿着炸猫耳，手指悄悄指着常宪弘，嘴巴里还吃着便朝着小胖子低声嘟囔道：“邹胖儿你看，那人从你家巷子里出来的，那书不会是从你家偷的吧？”
小胖子一听瞥了一眼小豆儿，道：“我爹才不看书呢，我家才没有书。肯定是偷的你家的，爬到我家巷子的。”
高个的听到两人胡诌，咽下嘴里的吃食呸了一声，反驳道：“真不要脸，什么你家巷子，邹胖儿家对面就是书局，人家从书局里买的才是。”
三娃娃的谈话一声不落地尽皆入了常宪弘之耳，娃娃的童言争执引得常宪弘欲笑，只是左青又上了前来，压了嘴角将书奉给左青，道：“先生先看了这几本，若是不够再与我分说。”
左青眼前一亮，接过常宪弘手里的书，按下迫不及待的心思，道谢：“敬谢愚之兄高义，真是解我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