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恋无声且炽烈
没告白前，何煜仍然是那个神清气朗的阳光青年；告白后，他失魂落魄，同时失去了原先意气风发的光彩。
何煜刻意逃避着栗梓略带关切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落魄。
换做之前，每次他一进门，栗梓都会满含笑意的温声跟他问早，会同他一起讨论哪家的外卖好吃，会和他分享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而不是像此时那么生分。
从那天晚上，何煜知道徐靳哲的存在后，他心中早就隐约有了答案，明知道自己会输得一败涂地，可他就是不甘心，甚至还盲目的抱有可笑的幻想。
他试想过，如果栗梓真的和徐靳哲有关系，除非栗梓能给他一个足以能让他死心的答案，否则他会一直坚持不懈的和她僵持下去。
两人无话可说，各自沉默着。
今天工作室里的人很少，没有一点人烟味，使得沉寂的气氛逐渐压抑起来。
栗梓目光平静如水地看着何煜，藏在身后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后慢慢攥成了团。
栗梓抑制着心中的难安，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开口时，声音都发颤，她带着满心的愧疚和难过郑重其事地对何煜说道：“何煜，我结婚了。”
她的很语气平淡，一度让人听不出话里的丝毫波澜起伏，加上她决然的态度，更像是在向人们陈述一件平日里发生的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忽的，何煜的眉头一紧，酸涩的感觉瞬间充盈了整个心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红着眼望着低着头的栗梓，感觉自己像舞台上逗人哄堂大笑的小丑。
何煜不停地调整着粗重的呼吸，想压住从心底渗出的无力感。
他到现在都很难相信，成天喊着不想结婚生子的人，会这么仓促的和一个人结了婚，而他却浑然不知。
何煜刚一口开连声音都变了调，他用沙哑喑沉的嗓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个月28号。”栗梓仰头看向他，当对上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时，她心中的愧疚又平添了几分。
不过，只要能就此断了何煜的念想，她就得做得更加果断点，决不能拖泥带水。
忽然，栗梓低眉垂目婉婉一笑。
就在那么思考的几秒钟里，她居然想起了徐靳哲。
一想到沉稳内敛的他，栗梓心中错综复杂的不安和忧虑竟然减轻了不少，或许在冥冥之中，徐靳哲成为了她害怕不安时的栖息地。
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拥有了可以任她足够喘息的空间；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拥有了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去做的权利，因为他总能面面俱到的帮她处理好各种琐事。
细心的栗梓有注意到何煜一次次握紧又松开的拳头，可现在她什么话的都不能说，毕竟在这个关键时刻，她要是再多说一句安慰何煜的话，那只怕是会适得其反，因此她决定狠下心来处理好这个随时都会爆炸的隐患。
终于，在她说完这句话时，何煜的手无力的垂在了两侧，手里的袋子哐啷掉在了地上，装有牛奶的瓶子砸在地上发出了闷闷闷响声，装在盒子里的三明治从盒子的开口处掉了出来，砸在地上摔得面目全非。
望着掉在地上的东西，栗梓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释然感。
而掉落在地上横在他们中间的袋子，无形之间将他们硬生生的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栗梓在她满心渴望的世界里，享受着和徐靳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何煜则站在他光明的世界里，永远像一颗星星般闪耀。
从今以后，他们两个的世界，应该不会再有任何除同事身份以外的交集了。
何煜苦笑着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落寞的沉沉的叹息了一声，带着强烈的心酸和难过，给予了他所能说出口的祝福，他低声说道：“那祝你幸福。”
何煜含泪的眼中带着苦涩的笑意，再看向温婉的栗梓时，声音都跟着颤抖。
此刻，何煜深深地明白了，那个曾经对他笑、对他发火、对他窃喜、对他说醉话的人，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属于他了。
想到这儿，何煜眼中的热源涌了上来。
在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一刻，何煜倨傲地偏过头，他慌乱的擦去了眼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隔壁听到声响的同事，全都好奇的围了过来，却看见栗梓低垂着头，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不理会疯狂吃瓜的同事们，栗梓走到门口，俯身蹲了下去，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袋子。
牛奶还是温热的，只是三明治再也吃不了了。
“这是怎么了？”coco老师趁乱挤了进来，扶起蹲在地上抹眼泪的栗梓。
栗梓把头埋进腿弯里，喉头一阵阵的发酸，听到是coco的声音，她才露出半个脑袋对coco摆摆手，她抽噎着小声道：“我没事儿。”
coco老师和栗梓是知己，自然看出了些端倪，她赶紧把栗梓扶了起来，然后对着围观的同事们毫不留情地破口吼道：“还不赶紧散了，你们都不用交稿了是么？”
闻言，想要吃瓜的群众们只得咬牙切齿的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见人都走了，coco老师扶着栗梓走了进去，顺带着一把关上门。
栗梓刚坐下，coco老师就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何煜那小孩招你了？因为我刚刚见那小孩儿着急忙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喊他，就跟没听见似的。”
“嗯。”栗梓闷闷的应了一声，吸吸有些堵塞的鼻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解决完何煜这边，栗梓心中感觉空荡荡的，身上还发冷，她以为是空调开得低，可抬眼一看23度，这也不算冷啊。
烦闷的栗梓扫了一眼桌上，就看到绿萝旁边的一只毛绒小公仔，她干脆抓过公仔一把抱在怀里，总算找到了点安全感。
在coco老师的考究的眼神下，身心俱疲的栗梓慢慢地从口中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状态才开始土崩瓦解。
整个工作室里也就coco老师和她比较投缘，两人在一起无话不谈无话不说，有事儿从来不藏着掖着，不知不觉就成了贴心的知己。
coco老师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推推鼻间挂着的黑框眼镜，老气横秋地问道：“你别告诉我，难道是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孩儿跟你告白了？”
一时间，刚松了口气的栗梓，再次面如死灰，她连忙举双手投降，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那样子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难以启齿的烦恼，直接变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这感觉微妙的令人咂舌。
栗梓既愧疚又尴尬，她现在但凡听到“何煜”这两个字，脑子就跟装了雷达似的，里边儿的警报器响个没完没了。
谁能想到，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竟然向自己的告白了，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如果被那些个酸柠檬精知道了，怕不是要说她居心叵测的勾引何煜呢。
见栗梓愁眉不展的样子，吃瓜群众coco老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笑出了声儿，她抿抿嘴，眯起那双好看的凤眼，紧接着一只手轻轻地抚上栗梓的脸，然后俯身凑近仔细打量了一番栗梓的脸。
coco老师边看，边忍不住的夸赞起来。
有一说一栗梓这皮肤保养的挺不错的，白皙光滑的脸蛋摸起来手感细腻润滑，皮肤亮白细腻水嫩，而且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就勾人，这要是谁看了都得心动吧。
coco老师顺毛似的摸摸栗梓的头，坐了回去。
她靠在靠椅上，忍不住调笑道：“小栗子，不是我说你，你这张脸长得是真不错，跟二十出头地小姑娘有得一比。不过话说回来，又不是你表白被拒，怎么搞得跟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是觉得我这人说话挺坏的。”栗梓的唇抿成一条线，叹息着撇过头，眉头皱成了川字。
栗梓目光哀怨地瞧着coco老师，完全不敢告诉coco老师，她现在已经尴尬的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何煜了。
也不知道以后他们之间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毕竟这件事儿横在两人之间，不论怎么说都挺膈应的。
“你不是狠，你顶多算是愚笨。”coco老师无奈的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她再次伸出友谊之手，安慰的伸手拍了拍栗梓的头，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没早点提醒你，要不然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栗梓眼中划过一丝落寞，这事不管怎么说，都只能怪她，怪她反应迟缓。
从她们相熟以来，coco老师就发现栗梓其实是个非常慢热的人，她可以慢到连周围事情发生了转变都不晓得，也不能怪她，只能说她和何煜之间有缘无分罢了。
“你知道我跟何煜怎么说的么？”栗梓停顿了会儿，呆呆的看着coco老师，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告诉他，我结婚了。”
“哈？”coco老师蓦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显然也被吓到了。
片刻后，震惊之余的coco老师缓过神来，她仔细的观察着栗梓脸上的微表情，想从她细小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奈何栗梓一直保持着那股子从容淡定，让她完全找不到一丁点儿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莫非成天哭喊着不想结婚生子的栗梓真结婚了？
coco老师懵圈了，她情绪激动的一把抓住栗梓瘦削的肩头，前后的使劲的摇晃起来，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质问道：“小栗子，你丫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就那么几下，栗梓就被晃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滚，她用力掰开coco老师的手，飞似得逃到一边。
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等视线重新聚焦后，栗梓才慢慢说道：“上个月28号。”
“你开玩笑呢？”coco老师不淡定了，灼灼的目光锁定在栗梓身上，看着她浑身软绵绵的憔悴样，她担心是不是她刚才下手太狠了，把人都给晃晕了。
可coco老师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说着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子的女人，竟然就这么草草的结婚了，而结婚对象是谁她都不知道。
可恶，这女人居然偷偷背着她结婚了！
可恶，这个女人竟敢背着她有了小秘密！
不对，coco老师黑眸一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思维敏锐的coco老师一推眼镜，料定栗梓结婚这事肯定有蹊跷，藏在厚重的镜片下面的一双眼睛里，恍然闪过一丝算计的狡黠。
栗梓无助的看着coco老师，刻意加重了语气，好显得她的态度认真且严肃，“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coco老师装作充耳不闻，黑眸中扑闪着精明的光芒，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她带有试探意味地问道：“那人是leexv，对吧？”
自知瞒不住是谁了，栗梓眨着一双秋水翦瞳，情真意切的坦白道：“是，的确是leexv。”
“来来来，我想听细节。”coco老师一听激动地一拍大腿，她赶紧拉了把椅子过来，然后连拖带拽地把坐在旮旯边上的栗梓连人带椅子的拖了过来。
coco老师一改温柔贤惠，粗暴的按着栗梓的肩膀，眼神变得精明起来，她推推眼镜有条不紊的开始细细盘问各个细节，那做派像极了审判长，当事人栗梓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如实道来。
经过coco老师不辞辛苦的两小时的严加盘问，栗梓才把她和徐靳哲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彻底底说明白了。
吃瓜一线的coco老师听得倒是津津有味，甚至一度露出了危险而慈爱的姨母笑。
晚上七点，工作室的同事们都不约而同的走了，栗梓收拾好杂乱的写作室，又清理了下垃圾。
她提起包正准备回去时，何煜刚好回来，他站在写作室的门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那张俊气的脸上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绪。
“是要回去了么？”何煜面色从容地看着她，他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无声的对视。
“嗯，我老公来接我。”栗梓皆是一愣，然后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老公”二字，脱口而出之时还有些害羞，她面颊微微发烫，面对自己首次的大尺度发言，她感觉还是挺难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