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生平仅见
顺着他的动作,南善宜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目光看着远处楠木柱子,眸中坚定决绝。
周朝运不知道她这句“我们一起”代表着什么。
但南善宜自己心里清楚,今日在小佛堂里所问的惑得到了答案,这个答案不是菩萨给她的,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是周朝运给她的。
因为他足够爱她,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这条路很难,对他尤甚,他都敢承诺,她为什么不敢试一试。
她想赌一赌,为南家,为自己,也为他不再一个人独自辛苦。
第二日,文渊阁内。
南善宜俯首于案前,握笔书写,最后一个字写完后,她悬笔细阅,沉默了许久她终于将笔放置于一旁,墨已干她将信塞进信封里递给一旁的玉佛姑姑。
“送往北境,交给外公。”
末了,她又补充道:“勿经他人之手,让我们的人亲自送。”
“娘娘放心。”玉佛姑姑郑重的接过,回复道。
…………
几日后永元商会。
开春,气候回暖。
院中春光明媚,微风徐徐。
南善宜蹲在地上,一手扶着树干,一边仰头看着身旁挽袖躬身忙碌的人,浅笑嫣然。
半人高的银杏,叶子绿油油的。
挖坑,种下去,施肥,两人一起完成,没有让其他人插手。
种好之后,并肩而站,看着春光里的银杏树。
南善宜眸中疑惑:“你说它要多久才能长的和金陵那棵一样高?”
“大约要百年之后。”周朝运回答道
侧头看他,眸中遗憾:“那我们岂不是看不到了?”
周朝运神色平静温和:“六十年一轮回。”
牵着她的手,他认真道:“下辈子,我们一起来看它百年后的模样。”
闻言,南善宜眸中柔和:“好。”
微风吹过,扬起南善宜脑后青色的发带
“善宜。”她听见他叫她
“嗯?”应声看他
周朝运看着她的容颜:“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再去金陵吗?”
南善宜不语,面上好奇
周朝运扭过头去,平静的目光落在那棵小小的银杏树上,陷入回忆:“圣则十三年九月末,金陵永元商会,秋雨绵绵院中银杏翻飞,金落满堂。”
“勾栏槛窗被从里面推开,窗内景色,实乃我生平仅见。”
也是那一刻,他动了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心思。
宁静对视,他一提南善宜自然就想起了那日的场景,原来这样早。
她比他晚太多。
握紧他的手,她浅笑着:“金陵太远了。”
来来回回本就不便,更何况他是天子,哪能总是离都。
她轻声道:“我就在这里。”
“这棵银杏也会长大。”
“我们都在这里。”
“你随时都可以看到。”
“嗯。”周朝运眸中宠溺愉悦,颔首回应
银杏树上挂着红色的祈福带,在微风里轻轻飘动。
远处几人站在一起。
格将感慨不已,只觉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他撞了撞旁边面无表情的破坤,给他出主意道:“你要不去宫中谋个差事?”
“这样也能随时护佑娘娘的安危。”
“不比现在天天在这待着,瞎着急好?”
破坤冷冷看他一眼,问道:“宫中之人效命于谁?”
格将下意识道:“自然是效命于陛下。”
说完后他才一愣,终于明白过来破坤话中的意思,一时无言以对。
是了,破坤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效忠于陛下,唯陛下马首是瞻,可破坤效忠的是娘娘,没有二主。
历朝历代,可没有皇后在宫中养私卫的先例,自己真是说话不过脑子。
在凌山嫌弃的视线下,格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闷声道:“当我没说。”
回宫的马车上,南善宜半靠在榻上垂眸看着手中的书,没有言语却格外和谐安宁。
他们之间并不需要刻意的去找话题。
车窗的帘子被多次扬起,南善宜略微起身将手探出窗外拉回被扬起的帘子,正欲将其固定住,目光却被街道上的一个背影所吸引。
一身青色春裳,背影消瘦却挺拔,头发用银冠束起,白色发带随着他的走动荡漾在身后。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
古池清泉,残枝枯荷败,一莲独绽。
好熟悉的背影,目光追随,只是那人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不见踪迹。
“怎么了?”发现她一直看着窗外,周朝运出声询问
放下帘子,南善宜摇了摇头:“没什么,看见一个背影,有些熟悉。”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南境战事将起,他作为林家子弟怎么可能出现在长安。
两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街旁阁楼上少年人高谈阔论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怕她不知,周朝运和她解释道:“马上便是今年的殿试了。”
“城中多了许多应试学子。”
殿试?
南善宜下意识想起玉佛姑姑说过苏倾月的未婚夫婿就是在长安备考的。
那次苏小姐还说殿试结束后两人要成亲,想及此她嘴角上扬。
“想什么?”周朝运看着她道
并没有隐瞒,南善宜笑道:“苏小姐的未婚夫婿也是今年的考生。”
这事周朝运倒是第一次听说,略微挑眉,皇叔知道吗?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南善宜继续道:“之前多次劳烦她,待她成亲该给她备一份厚礼。”
“这些人下面的人来做,何须你费心。”周朝运道
“嗯。”南善宜应声
…………
北境,不同于南边的回暖,这里依旧寒凉。
南荣军大营里,周川和南绣山一起穿行于军队中。
士兵们正在操练,气势凌人。
营帐门口,南绣山抬手示意:“王爷请。”
周川不敢托大,行晚辈礼,抬手示意他先请,一边谦逊道:“侯爷折煞晚辈了。”
这是父皇称之为绣父的人,他怎么敢不敬。
南绣山也没有客气,抬脚走入帐中。
相处几日,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小王爷身上的温良恭俭倒是比陛下更像先帝,却又多了几分他们两人都没有的少年意气和天真。
这在皇家并不多见,只能是他身后有坚定的靠山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和踏实,才能让他这般随心所欲却不失教养风度。
太后和陛下当是给足了他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