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永元商会
“其余的河堤还有难民屋舍的修缮救济都没有落到实处。”
“并且已经修缮了的那两处河堤,从用料到用工都是下等料,糊弄鬼的。”
想到什么,海渡面上浮现怒色:“这帮孙子下手颇为歹毒,将那些知情的人处理了个干净。”
“要不是我们的人及时赶到,只怕是死无对证了!”
屋檐下的孩童窝在母亲的怀里,脸颊凹陷,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
谢洛书的视线从下面收回:“可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面色一僵,海渡语气沉重道:“据那些人所说,赈灾银的实际支出与记载上报于朝廷的严重不符。”
“那两处修缮的河堤,若洪水再泛,形同虚设。”
“赈灾银的去向呢?”语气无波无澜,谢洛书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眼睑下垂,遮挡住了其中的幽深厉色。
海渡将查到的东西一一回禀:“黑市。”
抬至嘴边的茶盏一顿,眼皮微抬露出其间的疑惑,谢洛书未曾听闻金陵黑市一闻。
海渡解释道:“金陵的黑市,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交易方式。”
“位于城西地下,贸易不相见,值直物旁。”
“据说里面的东西黑的白的,应有尽有。”
听他这么一说,谢洛书瞬间明白了这是个什么地方,它存在的理由也不难猜。
走私,盗窃,盗墓,甚至造假,是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方。
海渡道:“这黑市买卖的其中一个规矩就是‘不问来处’。”
谢洛书了然:“所以贪墨的赈灾银只需要往这里面走一遭,出来便是再普通不过的银钱了。”
“依它这贸易不相见的规矩,便是什么也查不到了?”
海渡摇着手里的折扇,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
嘴角轻扯,眸中滑过不屑,谈吐中是运筹帷幄:“只要经之人手,怎么会查不到?”
“继续暗中探查,我们来金陵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这赈灾银。”
视线落在远处,沉稳平静:“既然来了,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眼前的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不威自怒。
海渡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正色行礼道:“微臣明白。”
此次金陵之行,对外宣称的是筹备太后生辰贺礼,
以此作为暗中调查赈灾银贪墨一案的幌子,殊不知,赈灾银贪墨一案何尝不是另一件事情的幌子。
而那件事,才是他们此次金陵之行真正的目的。
沉默之间,楼下的难民忽然骚动起来。
两人闻声看下去。
只见难民欣喜雀跃:“永元商会的大善人又来施粥了!”
“大家快去!”
临时搭建起来的几个棚子里,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施粥放粮,还有免费发放棉衣,义诊的地方。
规模之大,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永元商会?这个名字谢洛书倒是知晓。
天下排得上号的大商行并不多,永元商会算是其中大户。
存在时间已经近两百年,分行建于各地,上九流达官显贵,下九流布衣百姓,都是它的客人,产业遍布各个行业。
“永元商会经常施粥?”他问道
海渡看了一眼楼下粥铺:“听说赈灾银还没到就在施粥了。”
“洪水初发之时,它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救济难民的商会。”
扫视了一圈下面排队领衣粮的百姓,继续道:“如今城南的这些难民,几乎就靠永元商会接济”
“其他商户偶施援手。”
“对了。”想到什么,海渡补充道:“随将军和随夫人也曾派人多次救济。”
他感叹道:“想来永元商会幕后的老板颇有良知。”
谢洛书听后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下面熙熙攘攘攒动的人头。
这确实解了城南的燃眉之急,也为他争取了时间。
因为于他真正的目的而言,赈灾银一案不能这么快查清,他还需要借此顺藤摸瓜,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再大的商会,这么耗下去只怕也会力不从心。”
海渡的嘀咕传入耳中,谢洛书眸光微闪。
“赈灾银一事我们拖的越久,永元商会只怕是要损失惨重了。”海渡感叹道
他看向谢洛书,试探道:“当真不顾吗?”
当真要为了所查之事,不顾难民的死活,不顾良商心寒。
海渡沉默的等着一个回答,他这么问,不是在质问,而是不希望面前之人做下以后会后悔的事情。
但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服从,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君臣,更是因为少时相识,一起长大,彼此更是兄弟。
作为兄弟会为他殚精竭虑,作为臣子对他永远忠诚。
一如入仕那天,他和云起一起立下的誓言:“此生,愿为礼度马前卒。”
谢洛书侧目和他对视,剑眉微挑:“这才何时,怎么就不能两者兼顾了?”
海渡顿时惊喜:“你有什么法子?”
说着自觉的附耳过去,看着他凑近的脑袋,谢洛书面上嫌弃,却还是压低声音说与他听。
海渡听后一乐,看向楼下施粥的永元商会道:“好办法!”
片刻他面色又一沉:“只是这钱从哪来?”
折扇敲着自己的下巴:“此案并未放在明面上,咱们也是秘密调查。”
“让长安再次拨款,引人非议是小,只怕会暴露我们。”
谢洛书手腕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道:“我何时说要长安拨款了?”
说完似笑非笑的盯着海渡,海渡立马双手抱胸:“我没钱!”
十分嫌弃他这没出息的模样,谢洛书道:“只是让你先从当铺里拿钱垫着,等真相大白,赈灾银追回来,自会还你。”
海渡这才松了一口气:“行。”
“只是这永元商会的管事会同意吗?”他不确定道
“送上门的钱和名声为什么不要?”谢洛书语气淡淡
海渡赞同的点点头:“行,我先打探打探这商会的管事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去周旋。”
有了解决办法,两人都没在说话,沉默间,站在一旁的凌山忽然出声:“公子。”
他示意下面义诊的棚子里:“那位坡脚大夫就是当初在南府救治你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都看了过去,这一看,谢洛书不仅仅看见了那位坡脚大夫,还看见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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