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荣
君砚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和陈允说谢谢。
她坐在炉子旁边,火焰煨着她,她的脸颊被烘的通红。
手臂上掀起来就看得见白色的纱布。
有一种深深的丢人,从她心底深处开始向上升。
麻利的吃了口饭,她开始干活。从前屋拖出洗衣机用抹布擦拭一边。
然后跑到屋里把自己房间的被单全部拆下来,扔到洗衣机里。
散落在地上的所有书,一本一本的检查仔细,然后放在原处。
屋子打扫干净,她开始去打扰院子,把所有垃圾拢成一团,可以烧的就点一把火,把它烧没。
积雪扫干净,许久不吃的面粉,大米翻出来。
冰箱清扫,插电,里边还有几块肉,应该很久了,吃起来肯定味道不咋地。
其他剩余的菜几乎没有。君砚也不忧心,家里的电动三轮车还可以用,骑着它就可以出去买点菜。
但是冬天蔬菜都太贵,君砚衡量了一下,她也就只能买土豆和白菜,还好只有她一个人,吃什么都不会太多,也就不会花费太多。
家里的电总是灭,应该是却电费了,君砚又冲了五十块钱的电费。
前屋角落里就是大奔的窝,却没有大奔。君砚记得这个大奔狗没事就喜欢往齐爷爷家跑,她一年不在家,家里没人,指不定饿成什么样子呢?但是大奔不傻,家里没人她都去齐爷爷家里蹭饭,反正饿不到。
君砚本来没想去齐爷爷家,因为她好像知道陈允和齐柏林都在齐爷爷家里。
但是齐爷爷的盘子还在这里,不仅是盘子还有陈允落下来的医疗箱她都得还回去。
拎着东西进入齐爷爷的院子,家里有个女人正在修东西,叮叮当当,君砚问了个好。
正好齐爷爷出来,君砚就把东西都拿了进去。
然后问齐爷爷,“爷爷,你看见我家大奔了吗?我没见到它。”
“前几天还在我家的,后来你大爷大娘他家二小子来,给抱走了。我也没拦着。”
“好的,谢谢齐爷爷。我先走了,屋子还没收拾完呢。”
君砚一开始真的没多想,只是想着,一会就去把狗子要回来。
出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女妇人还在修东西,她就靠近一下,发现她是在自己捣鼓一个车带。
君砚麻溜的蹲下来,从那个女人手中拿过钳子和扳手,不出三分钟就把它修理好了。
女人吓一跳,眼前一亮。
君砚却不留名的麻利离开了。
虽然很想念一直往她身上扑的大奔,但是君砚也没有立刻去找。
她回去继续洗衣服。
一切收拾利索,已经快三点了点,天还没黑,趁着最后的阳光,君砚把所有的床单被罩晾晒在院子里。
风一吹,卷动一片五颜六色的海洋。
她没吃饭,换了个厚厚的衣服,刚准备去大爷大娘家把大奔找回来,大门口就穿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这大门怎么开了?”
“有人回来了吗?”
“不可能了,不是说君砚早和人跑了,还回什么家?”
君砚拿着钥匙在屋门口,正好听见这些话语。
陈允和齐柏林拎着工具,骑着自行车,也刚好回家。
陈允去年给君砚大娘大爷家帮忙,君子辰的样子他正好有印象,所以一下他就想到了“来者不善”四个字。
君子辰带着他的七八个兄弟,拎着啤酒和零食,浩浩荡荡的往院里走。
院子中的积雪杂物都被打扫干净,院子五颜六色的被罩衣服随风翻飞着。
君砚穿着大款黑色棉袄,带着帽子站在屋门口。
君子辰一行人的喧闹在看见屋门口的人那刻一下子安静下来。
君砚摘下帽子,笑着说,“君子辰你来了啊?我刚想去找你,大奔是不是在你家?”
君子辰愣了一下,看着君砚故作镇定的回复单:“没有啊,我怕狗,你又不是不知道。”
君砚知道君子辰怕狗,但是不信君子辰家里没狗,自然知道问不出来个一二三四,早就做好计算,打算自己去看看。
“你怎么回来了?”
“我放寒假了,当然得回家。不回家不知别人怎么说我呢?”
君砚嘴角微微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些小孩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笑容突然就由虚假变得苦涩。
她也没有给君子辰面子。况且,她觉得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个姐姐,说君子辰几句也不会怎样。更何况君子辰领着一堆人卷土重来,指不定又怎么糟蹋她的东西。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一巴掌掀上去也不过分,所以她说道:“没有人和你说过,没经过允许不能随意去别人家,睡别人家,动别人家的东西吗?”
人群中有细碎的声音,君子辰应该是觉得尊严受到了难堪,脸色不很好。
君砚一心都在自己的狗上,只想把他们撵走。所以就站在门口,一副拒绝的姿态,看着君子辰夹着尾巴,气鼓鼓的走了。
也不过三点,还有澄澈无比蓝天,太阳下滑了一半,天空中有一点的橙色。空气已经变得干冷。
君砚一抬头就看见陈允坐在她家一旁的墙上,腿耷下来,抽着烟,风吹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床单,也吹着他的头发。
这一刻时光虚假,隽永美好,耳边风声穿过一个又一个颜色不同的布料在耳中响着。
君砚看着陈允微笑,然后走过去,也爬到墙上。
一样的坐在陈允身边,腿耷下来。
抬眼是她的小院子,不远处有人家的炊烟,橙红的太阳以及冬天干枯的树木,万里无云。
还有几只麻雀站在干枯的树枝上,正好可以听得见它们的叫声。
陈允看着干枯树枝桠上的麻雀突然不合时宜的说——“云雀”
“云雀叫了一整天。”
君砚在风中说。
本来准备马上去大爷大娘家找大奔,但是大娘知道她回来,立马就找上门来,还拎着一些土豆白菜。
大娘一进屋就拉着君砚的手寒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今年挣了多少钱?”
君砚解释道,“还在上学,挣不到钱。”
大娘立马拉着她的手,在凳子上坐下,苦口婆心的劝她,“砚子,不是大娘说你,一个女孩子上学有什么好的。你看你也不挣钱,不如大娘给你介绍一个对象。”
“当初,你奶奶让你上学,我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那时候,立冬家大儿子给十万块钱彩礼钱,十万块钱。你这辈子也见不到这些钱吧。”
“你要是同意了,就嫁过去,高中三年的钱不用花了吧。现在孩子都得这么高了。”大娘一边说,一边笔画孩子的身高。
“你小,彩礼钱大娘先给你拿着,房子大娘给你收拾。离得近,没事多回来看看。”
君砚撇着嘴,问道:“可是,大娘,子海姐比我还大两岁,高中没念下去,那个时候你给她找个对象嫁了不也行吗?”
“那能一样吗?子海才几岁,高中毕业才虚十八,年纪太小了。”
“可是我也差不多啊。”君砚小声辩解道。
“不一样,你这孩子,君子海有妈,你可没有。”
原澄红说完这句话在心里骂了自己秃噜嘴两三句,然后赶忙找补。
“大娘不是这个意思,大娘还不是你妈吗?大娘就是怕你受委屈。”
“你也知道大娘心直口快。大娘毕竟是个过来人。所以大娘说这些都是为你好。还有砚子,你奶奶死的时候是不是给你留钱了?”
“那钱不全是给你的吧?”
君砚一直想把手往出拽,但是一直被钳制。
只能低下头乖乖听原澄红拉着她说话。
“你看,你爸死的早,这些年都是我们养奶奶。奶奶去世的棺材,寿衣也是我们买的吧?这些钱是不是该还给我们?”
“我们家有两个孩子,压力大,你家就你一个?所以分的钱也多。”
“所以大娘都想好了,你把钱拿出来,大娘家肯定不会亏待你。立冬家的大儿子一直在等着你,彩礼钱只多不少,你早嫁过去,早享福。大娘就当这个媒人,明天就在我家,你俩再见一面。”
“真不用了,大娘。我还是先上学吧。谢谢大娘的好意了。”
君砚自然是百般托词,终于耗走了大娘,她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直接瘫倒在床上。
齐柏林过来给君砚送齐爷爷让送的好吃的的时候正好听见君砚的大娘拉着君砚的手说介绍相亲,相亲对象叫什么立冬。
东西也没送,拿着又返回来,回来就一脸八卦的先跑去找陈允。
“允哥,我刚才去送东西,那个君砚的大娘说完给君砚相亲,你知道吗?”
陈允翘键盘的手指,一下子停住。
半天抬头,严肃的看着齐柏林。
“哎呀,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我就是听说,什么立冬家的大儿子,什么相亲……”
“胡闹!”齐爷爷的拐杖敲在地下乒乓的声音。
“爷爷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齐爷爷在齐柏林的床上坐下,然后咳了几声,才开始说:“立冬家的大儿子,今年都四十岁了,小砚子高中的时候就找过小砚子的奶奶。小砚子的奶奶不同意,就去找了大爷大娘。结果那家那俩见钱眼开的东西。直接收了钱,就准备把君砚给送过去。”
“那后来怎么样了?”齐柏林抢着问道。
“后来怎样。村里一人一口唾沫就够把原澄红她们淹死了,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那说君砚跟人跑了不回家呢?村里不都是这么说的?”
“谁好谁坏,谁还能不知道?砚子从小成绩就好,考个大学怎么了?也就你妈那样的,刚回家,别人说啥信啥。”
“爸,你说我啥?”
“说你傻。”齐柏林抢着说。
陈允到君砚家的时候,君砚家大门都已经关了。他就跳的墙进的君砚家。
到门口正想敲门,却发现来的太突然,什么理由都没有。
站在门口,正在纠结,君砚却一下子推开门。
陈允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
君砚换了个白色半袖,洗了个头,推开门准备倒脏水,发现了陈允。
记忆立刻追溯,自己关没关大门,但是看到陈允局促不安的表情和脸上的土一下子就就想明白了。
外边的风很冷,君砚赶快的让陈允进到了屋里。
“我还得洗一下头发,你等我一下。”
君砚在洗脸盆里洗头发,洗脸盆放在凳子上。凳子有点矮,君砚为了头发能够完全碰到水,就要把身子弯的严重一点。
弯腰严重,白半袖的边就卷起来,几乎有一大片的背部皮肤都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陈允的眼中。
君砚起身的时候,陈允竟发现,君砚的肚子上有隐隐约约的腹肌。
他的手掌摸到了自己裤兜里的烟,想抽一根,但觉得不尊重,就忍住了。
因为陈允在等,所以君砚就洗的快,头发也没吹,用毛巾卷上省事。
“你是跳墙专业户吗?”君砚一边说,一边递给陈允一块卫生纸,让他擦一下自己的脸。
陈允没反应过来,君砚湿漉漉的手指已经点在了陈允的脸颊上。
老屋听得见呼啸的风声,它甚至也正在跟着呼啸的风声摇摆。灯线昏黄,墙壁上印着他们俩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陈允看向她的目光,让她觉得被看透又被钳制。
暧昧一但点燃,风光一片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