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理复发
近期发生了许多事,看似环环相扣并且危机四伏,但跟最需要调查的案件却没有半点关系……
看着面前的白板,一股挫败感不由得冲上原一的心头。
但是没有办法,凡事开弓没有回头箭,纵使复杂且精力有限,然而逃避总归不是解决的办法……他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开解着自己,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白板纸夹在白板上,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时间线和关系线的形式记录下来。
就如同房间杂乱到一定程度就需要整理,脑子也是如此,否则只会越乱越烦。
没想到只是陪宋可欣去一趟分公司而已,竟然会遇到这么大的案子,人生还真是处处有惊喜啊。怪不得武磊一直拒绝晋升呢,还真是让宋可欣不经意之间说中了。
“如果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一旦做不好将会产生我负担不起的后果,那我可能就不做了。”
这是当时的原话,如今想来,还有比贩卖人体器官被发现更严重的后果吗?再加上武磊与影姬相遇最终所托付的事情,如此一来,那句“有人拿什么事情或者我特别在乎的人来威胁我……”也已然一语成谶。
这期间唯一的收获就只有影姬打听到王正清最初是从菏泽调到琴岛的这一条信息,但从实际意义上来看,这根本不算什么收获,因为他的履历又不是多难搞到,无非是在当初的那个时间点更早的印证了一些猜测的方向,可以起到一些激励的作用而已,最终还是因自己陷入仓库的窘境而失去了价值。
“所以,一无所获啊。”
他叹息了一声,从头到尾又浏览了一遍所有的记录,往上一掀,将整张纸翻到了白板后面。
影姬这两天的状态很不好,这点他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从一些生活的小细节上无不体现着她内心的烦乱。
要说具体的原因,原一估计除了案件没有进展之外,此次单县辖区派出所的那个黑警所占的比重应该很大。
她毕竟涉世不深,对于一个初出茅庐怀有满腔热血和正义感的小警察而言,有大案、要案参与其中自是机会难得,但一切的发挥都要建立在一个稳定且具备足够信任和安全感的基础上,否则势必会对她的价值观产生较大的冲击。
因为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只会习惯性的以自己的价值观和标准衡量一切,他们不是缺乏,而是尚未具备去理解和体谅别人的意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非黑即白才是他们的主色调,所谓的“灰色”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些无法坚守底线的人所找的借口,是可耻的,同时,也是危险的。
而这个如今依然活跃在白色地界的黑警,其性质就如同滴在一池清水中的一大滴墨汁,渲染开来之后融入水中隐藏了痕迹,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却无法否认他的存在,这直接导致整池的水在影姬的心目中都不再像之前那样散发着纯洁的光芒。
她开始不知道该信任谁,因为她谁也看不透,她想寻求指引和帮助,但又不能轻易开口,她想抽离,然而她又无法接受去辜负其他人对她的信任和委托……
所以,她很焦虑。
这是一种讨好型人格和强迫型人格的综合表现,在这方面,原一也是一样的。
对于最早的这个张桂兰以及张栋全的案子,他已经有日子没有思考过了,如今重新再看不由得生出了一些陌生感,从目前所有事情的轻重缓急来看,唯有这个是最迫切,相对也是最容易的,至于其他的……
影姬的生母,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帮秦风找女儿,一样的道理,而至于宋可欣分公司这个案子的背后以及武磊对影姬的委托……则是他的能力所不及的。
现在这个案子的症结点已经很明显了。
首先所有的线索和动机都不约而同的指向这个叫柳心的女人,假设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操纵,则一切都说的通。
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按照这个思路,其目标大概率是蒋丰的资产,否则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而目前想要顺理成章的得到蒋丰的资产只有通过继承这一个方法。
那也就是说,蒋丰迟早要有一个合理得死法,而且前提是她要享有继承权。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无论是风险还是周期都有很多不确定性,同时还要保证自身能够全身而退……
原一一边想一边摇头,换做是他,这绝不是上计。
那就通过操控蒋大力……
这样似乎好很多,相对第一种方式有了一道人墙做保护,而且无论从策略还是情感应该都比直接作用在蒋丰身上把握要大一些,只是这样一来,在关键的核心问题上——如何让蒋丰“正常的”死亡,就多出来一个步骤——如何顺利的挑起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而且是仇恨级别的。
“不会是做假的亲子鉴定报告吧……”原一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过他又仔细的想了想,虽说方法老套了一些,但对一个大半辈子生活在农村且老婆又不在世,死无对证的人来说,应该还是很有效的。
不过还好,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方式,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作为铺垫的,就目前来看,至少今年内应该不会发生,就算这个柳心再心急,人心这个东西是不会全然任其摆布的,况且张桂兰的案件也需要一个石沉大海的过程,否则一家人连续出事,很难不引起警方的怀疑。
之后,他又将目光移到了张栋全的名字上,并且在他跟张桂兰之间来回扫了几眼,这是这两起案子的第二个症结点。
思路可以天马行空,但没有证据终究是个让人苦恼的事情,尤其张栋全身后还没有利害关系人,这就是警队对其提不起兴趣的原因。
案子难办还倒是其次,没有外部压力意味着没人关注、没什么功劳、出力不讨好,自然也就没有动力,反正警局积累的悬案又不是一件两件,没人愿意将有限的精力用在这种案子上,这可以说是警队内部制度的问题,也是个价值观的问题,同时也是人性使然。
除了影姬这种愣头青。
想了一圈,看样子突破点还得从人上下手。
原一再次用笔在钓鱼老头提到的一男一女上面描了一圈,他的直觉告诉他,女的就是柳心无疑,那这个男的究竟是谁呢?结合着对方接下来在蒋丰身上想要实施的计划,这个男的也会参与吗?那他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呢?他们之间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呢?
再假如,他们所有的计划都顺利成功了,那么对于鑫丰科技这个公司他们又是怎么盘算的呢?除了蒋丰的那点资产,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价值吗……
那蒋丰的失败又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所有的失败都同时伴随着生命的终结,那自己的失败对于影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恍惚,一股极度的疲惫裹挟着无助的感觉瞬间吞没了他,下意识的想坐下缓冲一会,却忘了椅子的位置并不在自己的身后。
跌坐在地上的同时,痛感从屁股、胳膊、后背等多处地方传来,他第一时间想挣扎着爬起来,但由于重心不稳又跌回了原位,于是干脆放弃了挣扎的想法,先倚靠在身旁的墙面上缓冲一下再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对失败的感觉和经历释然并且放下,甚至在最后一次创业失败之后,他还经常主动谈论并且强调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以此来强迫自己接纳,然而没想到,那种感觉只不过是藏起来了而已,它藏得很深也很准,埋伏在最致命的节点上,仿佛早就料定了有一天他会再一次与之相遇。
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胁,一种危机感,还有一股被嘲讽之后憋屈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他太清楚这种对失败的抵触和恐惧心理将会给他以及身边的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了。
“老原?”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影姬带着一脸的惊慌跑了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后赶忙过来扶他,“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原一忍住疼,尽力挤出一丝笑容,“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就你这一下,感觉整栋楼都跟着“咕咚”一声,我就在隔壁能听不到吗?”她边说着,把椅子拖过来摆到原一的身后,又慢慢的扶着他坐下。
“感觉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至于吗,大惊小怪的,也不看我什么体格。”原一拍打着胳膊上蹭的墙粉。
“什么体格?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年纪。”影姬没好气的怼道。“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平时的时候多注意点,少让人操心?”
这一句话给原一堵的哑口无言,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年轻、俊俏,表情中带着一丝埋怨的脸,继刚刚那股充满不安的感觉之后,一股决然也再一次从黑暗的内心深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