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下一步

    “啥？你刚才管我叫啥？”王寡妇一脸的讶异，但当她细细的端详过对方的相貌之后，眼泪却像漫过堤岸的河水般无声的流淌下来，继而才是如决堤一样的嚎啕大哭。

    两个女人就这样相互抱着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期间没有任何的言语，似乎只有将这些年压抑的泪水排干才能进行正常的表达。

    其中以柳心更甚，这么多年一个人摸爬滚打，看尽了社会百态和人情冷暖，历尽风浪却丢失了属于自己的母港，那种无可奈何、没着没落又无穷无尽的孤独感和无力感，早已被她的坚韧、冷漠和对世俗的依从所构筑起来的防线隔绝在外。

    她曾自信已经看透了一切，没有人可以撼动一个失去灵魂的人的意志，至于躯体，早已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工具，可没想到，当被自己主动丢弃掉的亲情再一次毫无征兆的以这种命中注定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自己耗费无数心血混合着岁月沉积的壁垒就在一瞬间便被命运砸了个粉碎。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待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之后，柳心问出了心中的第一个疑惑。

    “唉，那说起来话就长了。”王寡妇长叹了一口气在柳心的搀扶下慢慢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在你走后的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既然今天老天爷开眼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慢慢跟你说，倒是你，不如先跟我说说你怎么会来找我的吧，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过的好不好？”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眼神迫切的在柳心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尚未分清楚眼前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柳心快速的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对方身份的突然转变让她措手不及，就算可以开诚布公的坦白是来撮合她跟蒋大力的亲事的，但这背后的原因总得编一个合适的吧，总不能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可能积极的配合着去诈骗吧。

    “其实，我是来做媒人的，给你……和蒋大力……”

    “我倒是知道他们家发达了，之前他回来显摆过一次，听人说他老婆死了？”对此王寡妇倒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意外，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在刚刚发泄完了，剩下的只有云淡风轻。

    “嗯。”柳心点了点头，“我就在他儿子的公司工作，他家现在确实挺有钱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怎么搭理他，没想到到现在他还是贼心不死。”王寡妇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屑，“以前他比较窝囊，没什么出息，现在跟儿子沾光有钱了，怕是腰杆子彻底硬起来了。”

    “他现在还是很窝囊。”柳心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蒋大力的模样，瞬间感到一阵反胃，“但是钱是实实在在的。”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王寡妇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问题问的隐蔽又巧妙，是专属于母女之间的默契。怕是言语之中她早就洞察到了柳心的心思。

    “我想拿下他儿子。”柳心也不避讳，这是事实，只不过方法和程度有所差异罢了。

    “哼哼，我猜也是。”王寡妇听后笑了起来，但是笑声里却感受不到半点不好的意味，全是看透了孩子心思的得意和欣慰。

    柳心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虽然已是50的年纪但岁月似乎有所保留，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纤瘦的身材，洁净的脸上不带任何的妆容，如果打扮起来说她是40岁左右也不为过，唯有牵着自己的那双手触感有些粗糙，但这在某种程度上恰恰也是吸引男人的地方，尤其是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不精通家务的女性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摆设，是不受人待见的。

    也怪不得蒋大力这么多年对她心心念念，单从这点来说，他的眼光还真不错。

    “一晃13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怕是也该物是人非了吧……”王寡妇不知不觉的带着柳心来到了杏树下缓缓的坐下，神情有些恍惚，这句话很明显不是对柳心说的，而是由多年回忆所引发的呢喃。

    柳心并没有去打断母亲的心境，只是专心的注视着她，看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丝微妙的表情，看她那与自己同样基因下的眼睛与嘴唇以及鬓角若隐若现的丝丝白发，对比自己印象中年轻时的母亲与现在的所有变化，然后任由泪水顺着先前的路径再一次落下，像母亲初见自己时那样无声无息。

    她失去她实在是太久了，所以即使对方现在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即使两人的手是这样真切的牵在一起，她仍旧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这种感觉……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的珍惜，即使是生命也比不上它的珍贵，然而当另一个问题在内心深处响起，她却又犹豫甚至是有些退却了……

    她究竟有多爱对方呢？

    这个给予了她生命的女人，虽然她已经咬紧了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但面对那一如既往的平静，给出的答案仍旧令人失望：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分开时间太久的缘故吧。她给了自己一个尚可接受的理由，然后暂时抛却了那些杂乱的想法，继续柔情的看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她甚至都已经走神了，直到王寡妇伸出手疼爱的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此时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